天色渐渐变暗,许诺再次进了吕氏的屋内:“娘,孩儿想与你一同进膳。”
话毕,她看到吕氏正拿着笔在书案上写着什么,而吕氏身旁坐着一个小郎君。
许平启,她的亲弟弟。
吕氏目光看过来,笑了笑,示意许诺坐下。
“娘,你比早晨精神多了呢,都能握住笔了。”许诺笑道,目光从许平启面无表情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怎这副沉稳的模样?
“娘,他是谁啊?”许诺笑着看向许平启。
吕氏在许平启后背推了推,许平启这才放下毛笔,站起行礼,缓声道:“六姐,我是二郎。”
“二郎?你或许听人说过了,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不要怪我没认出你啊。”许诺笑着要拍拍许平启的肩,却被他看似不经意地躲开了。
“六姐也是情非得已,我不敢责怪。”许平启嘴角勾了勾,重新坐回吕氏身旁。
平启不再说话,许诺也坐下来。
记忆中二郎性子向来冷淡,不像同龄人那般疯疯闹闹,更喜欢读书写字。
不知他知不知道母亲变哑是因为自己,若是知道了,恐怕更不会与自己亲近。
没一会,婢女取了三个两尺宽的食案一字排列,餐食随后也摆放上来。
许诺看到自己的案几上面了三个银碟,一个银碗,两边放着乳白的象牙箸和红木勺。
银碗里是冬瓜羊肉汤,三个盘子中分别是清蒸鲫鱼,胡饼,金丝党梅。
食不语,直到婢女将案几撤下,许平启才开口:“孩儿还需温习功课,先告退了。”
吕氏笑着点头,待许平启走后,又招呼许诺坐近些。
而后示意婢女取来书案和纸墨,写道:“你大伯母许了你前来侍疾,娘知道你的孝心,但你身子还弱,这两日天又冷了些,还是呆在屋中,莫要过来。”
吕氏身边的冬梅将纸上的字读了一遍。
许诺听罢,笑道:“孩儿整日也没个说话的人,无趣的很,到您这儿来既是陪您,我也散散闷。”
吕氏摇头,继续写:“没想到我们六娘也会说场面话了,你若无趣找了四娘来陪你,或是三娘五娘也好。”
冬梅又将这列字读了一遍。
许诺拿下吕氏手中的笔,撒娇道:“娘,我说的是实话,哪里是场面话了,只在午时日头最好的时辰过来,这样总不会冻着了。写字费神,您别写了。”
吕氏抚摸着许诺的肩膀,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
回房后,许诺任由春棠替她解去厚重的披风:“我可有男装?”
春棠手一顿才道:“有的。”
娘子即使失忆了,还是喜欢男装吗?
“拿出来几套,我瞧瞧。”
母亲虽得了风寒,但有大夫医治应该痊愈了才是。
母亲这般虚弱只怕因为她昏迷不醒操劳伤心而制,如今自己醒过来,短短半日母亲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只是嗓子恐怕不好治,否则全府上下,怎会无人谈及此事。
许六娘十岁回苏州后一直在一个叫朱商的人的赌坊里当荷官,朱商似乎和一位年轻神医交好。
不妨找了这个神医为母亲医治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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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天还未亮,许诺已从榻上坐起。
“娘子?”屋外李嬷嬷听到动静,推门而入,却见衣柜被翻的乱七八糟,而许诺散着头发,穿了一身男装,正从地上捡起衣服往衣柜塞。
许诺转过身,颇为尴尬的笑了:“无事,让春棠过来替我束发吧。”
宽大的长袍遮掩了原本的体型,许诺又有生的一双细长的剑眉,如此瞧着却也像个郎君。
昨夜春棠便寻了男装出来,她挑了一件绣着竹图暗纹的圆领宽袖广身黑袍搭在衣架上,本以为穿起来没有难度,刚才却费了许多力气才穿好。
春棠也才刚醒,迷迷糊糊地被李嬷嬷唤来,看到许诺这身打扮睁大了眼,先前的睡意一扫而空:“娘子,你这是要作甚?”
李嬷嬷闻言捣了春棠一下:“怎么和娘子说话呢!”
春棠吐了吐舌头:“娘子,小的失言了,下次不会了。”
等春棠认了错,李嬷嬷才放心去了小厨房。
许诺咳嗽一声,“无妨,在我这里随意些便好。不是说我回府前也在苏州待过一年吗?所以想着出去看看,或许能记起什么。”
春棠虽有疑惑,却担心开口又说了错话,便没有问什么,挑了一条布带帮许诺将头发束好。
早膳后,李嬷嬷得知许诺要出门寻找记忆,连忙阻止:“娘子,你若是想穿男装,我绝不会阻止,只是出府这可是大事,娘子不可任性。”
许诺早知李嬷嬷不会让她出去,苦着脸将早都想好的说辞说出:“其实我并不想说的,只是昨夜做梦,隐约记得在回府前认识的人中有一个神医,十分厉害。便想着若能找到他给母亲医治,母亲的病也能好的快些。”
“这……”
李嬷嬷是吕氏的乳娘,吕氏如今重病,她十分担忧,尤其是得知吕氏被毒哑后,她心如刀绞。
若真有神医,她愿意亲自前往寻找。
见李嬷嬷有所松动,许诺心中暗喜:“我趁着这阵子天还未全亮出去看看,若记不起来那大夫在何处便回来了,不会多做停留。昨日说好陪母亲进午膳的,嬷嬷且信我一回。”
李嬷嬷目光复杂地看着许诺:“娘子一人出去不安全,我陪你。”
“嬷嬷若出去了,有人来找我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