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博失踪的消息很快传回了颜府,家眷们速速赶往福寿院。
年绛珠怀有身孕,老太太怕她出事,便让人瞒了她。大爷颜硕在听闻弟弟的噩耗后,当场气晕,大奶奶忙又张罗请大夫,熬药喂药,也没能赶过来出谋划策;三奶奶早不在府里走动,大家也没通知她;二爷差旅外地;只有二奶奶尤氏、颜婳、颜姝、封氏以及华珠抵达了明厅。
老太太是侯门嫡女出身,素来讲究,莫说见人,便是歪在房里养病也得收拾得齐齐整整,但现在,她连头发都没梳,随意裹了件棉袄子就出来了。
“我的博儿啊,我的博儿……”
老太太哭得声嘶力竭,三个嫡孙,老大病弱,老三战死,唯一健壮的老四眼下又被杀人犯给掳了去,她的心窝子疼死了!
封氏坐在老太太身旁,也哭得不像样子。
二奶奶尤氏与颜姝站在一边,拿帕子抹泪。
哦,颜婳是什么表情呢?
她的表情丰富极了,睫羽颤得飞快,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最后变得毫无血色。
这是她十五年来头一回尝到失策的滋味儿,她那么聪明,博古通今,上晓天文,下知地理,绝句、律诗、八股文……哪样不是手到擒来?
她以为,凭着自己的头脑与智慧,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有天赋,都……不会出错才是!
“凶手之前杀的都是中年官员,四哥明明才二十四岁,不应该在凶手的猎杀范围啊……”
老太太操起手边的杯子就朝颜婳的脚边砸了过去:“你……你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是吗?你以为随便翻几卷卷宗,看几个案子,就能成神探了?你父亲都破不了的案子,你又哪里来的狂妄资本瞎出主意?”
她有多爱颜婳,只会更爱颜博,更遑论她已失去一个孙子,颜博又是唯一能继承颜府家业的孙子?!
颜婳站在大厅中央,手脚冰凉,老太太还从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过她,这比用鞭子抽她一顿还难受!
凭心而论,看着颜婳在最引以为傲的地方栽了跟头,华珠的心里是畅快的,颜婳不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吗?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将亲哥哥送入了火坑,这件事若一不小心传出去,颜婳怕是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但,出事的人是颜博,华珠笑不出来了……
就在老太太几乎哭晕之际,一名紫衣华服少年快步走入了房内,所有哭声戛然而止,连月光都仿佛冻住。
华珠眨了眨眼,先是看到一双鎏金麒麟纹深靴,洁净而泛着黑光,隐隐透出一种不可触摸的矜贵。而那深靴之上,纯正的紫色若流泻的瀑布,直坠而下,那若隐若现的云纹,好似飞溅而起的水雾,朦胧地缭绕着他挺拔欣长的身姿。
华珠的视线缓缓上移,划过他腰间如雪脂一般大小却价值连城的玉佩,又攀上胸前经六十七道工序才能完成的白玉兰盘扣,最终停在他斜领的淡金莽纹之处,便不再往上。
与赫连笙相似之人,她……暂时不太想见!
老太太携众人起身,朝他行了一礼:“世子。”
“我会把表哥带回来。”
说的是“带”,不是“救”,众人一惊,齐齐望向了墙上的沙漏,申时已过半(凌晨四点多),颜博……极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华珠站起身,望着他已走向门口的背影道:“敢问燕世子,打算去哪里找寻四表哥?”
他手中有最精锐的暗卫,搜寻速度比官兵们快上两倍不止,只是,城镇如此之大,在天亮之前把人搜出来,与大海捞针差不了多少。
赫连城回头,不悦的目光倏然射向华珠,华珠忙低下头,听得他冷哼一声,“本世子去哪儿搜需要向你汇报?”
见华珠始终低垂着眉眼,又道,“你是谁?不像府里的小姐。啊,你该不会就是四表哥给我找的小侧妃吧?”
什么?
小侧妃?
那晚绛珠把她打扮得那么浓重,还真是相亲?而且是做妾?!
华珠骂人的心都有了,重活一世,如果还是给人做妾,她不如爬回坟墓得了!
但转念一想,她一介县丞庶女,给举世无双的燕世子做妾,在别人眼里,恐怕还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华珠暗暗一叹,神色如常地行了一礼,却并无抬头与赫连城四目相对的打算,“年氏华珠,见过燕世子。”
“嗯。”赫连城好奇地看着她,因她微低着头,叫他看不清全貌,他反而越心痒痒想看个究竟,“哦,我忘了,那天晚上我应该去凉亭找你的,不过我有事耽误了,等我办完表哥的事,再补给你一晚上。”
什么叫再补给她一晚上?她是欲求不满还是怎么着?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的?旁边还杵着那么多人呢!
华珠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这人埋了!
深吸一口气后,华珠言归正传:“世子,如果你有多余的人手的话,请分出一队前往十里坡的坟场。”
“为什么要去那里?”赫连城挑了挑眉,这丫头总低着头,好像不是一般地害羞!然后,某世子也不等华珠回答就跨出了明厅。
华珠瞳仁一缩,这人真是……
“凶手无论杀人、纹身、抛尸还是取内脏,都是按照某一规律来的,唯一不符合规律的是第四处抛尸地点胭脂铺,我大胆推测,要么是凶手在情急之下抛错了地方,要么是尸体被人移动过,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根据凶手的作案规律来看,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