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起,一直贯穿了整个正月里,围绕着城墙进行的争夺,便在这长达十余里的数十多处掘洞的周围进行,城上城下的双方都在咬牙坚持和不断增加的伤亡中继续进行。
除了过年的那几天以外,城上城下的炮声便一天也没有停止过。
守城的军民按照第一次守城经验,在城根里侧,对着每一个正在掘洞的地方平放下一口空缸。这种缸又叫作瓮,瓮口朝外,经常有一个人去听一听。只要农民军开始掘洞,就会从瓮口传出声音,掘深掘浅都能从声音辨别出来。守城军民根据从瓮口传出的声音判断,知道城下农民军掘城并不急切,又常常停顿,所以稍稍放下心来。
但是负责掘洞的义军仍留在城墙洞中。那些受伤的、疲惫的都趁着黑夜换了下去,把生力军调了进来。又送进一些柴火让大家烤火御寒。还送进了棉被、棉衣、食物和汤水。掘洞的工作仍在进行,但比较缓慢。原来掘洞的多为矿兵,现在换上来的生力军对工作不像矿兵那么熟练,但是他们所面对的环境却也不像那些矿兵那么艰难,最起码,已经有了一个可以遮蔽身体的坑洞。
︽ 守城军民知道城下仍旧在继续挖掘坑洞,因此更不敢放松,不时地向下边投去燃烧的干柴。但现在这办法已经没有作用了。那些挖掘城墙的农民军已经深深地藏在洞中。
由于农民军集中了大量火炮在宋门到曹门、北门这一带,占据了火力优势力,给城上造成很大的威胁。城上虽然也有大炮,但是大多是固定的守城火炮,机动性远远不如城下。挖掘城墙的农民军又找来了不少铁叉和木叉,可以随时把燃烧着的棉絮和柴火叉走。因此城上只能靠投掷砖、石、火药包和“万人敌”给义军造成伤亡。但是却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可以杀伤已经掘进城墙内部的农民军。城墙下的农民军见状,更是士气大振,挥动着手中的锹镐锄头拼命的掘啊,掘啊,向纵深挖掘。
在曹门以北,接近转角的地方。已经掘了一个大洞。虽然双方的争夺带来的死伤十分惨重,但毕竟是最成功的。正月十六日下午,在几尺宽的洞口中已经向左右掘了两丈多宽,向里边掘了一丈多深,又向上掘了一人多高。从洞中刨出的碎砖和土块,与死尸一起,堆在洞口的左右两边,也有一人多高,像两座小山一样。
陈永福本想缒下一批人去抢夺这个大洞。但是他又一想:洞中已有二三十个义军,城外炮火又很猛烈,下城的人少了,无济于事;人多了,会在着地以前就被炮火打中,或被箭射死,索性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正月十七日这天,从宋门到北门。长达十五里的城墙上,硝烟一阵阵腾起。又慢慢散去,经过多次的硝烟腾起和散去,黄昏渐渐来了。野外流动着灰暗的暮雹。陈永福这时站在城垛背后,看着农民军又从远处向城边运来新的大炮,少说也有十几门,另外还有数车炮弹火药。
“该死的流贼!恁地凶顽!“他暗自诅咒了一句。心中却对李自成所部似乎源源不断的火药炮弹箭矢艳羡异常。能够围城这么久,依旧保持着强盛的火力,陈永福心中异地而处,倘或是开封军民围住了李自成,能够保持这样的斗志和物质保障吗?
答案是明确的。他自己都摇摇头苦笑了几声。城中的官绅宗室。不贪污中饱就是极好的了。如果让他们毁家纾难,只怕他们会立刻选择投降李自成。
他却不知道,李自成为了保证围攻开封所需的物资,单单火药一样,几乎砍光了这方圆百里之内的柳木烧炭。黄河的河道里更是往来船只不断。
“大人有令!城上的官兵和丁壮,一半留在城上,一半赶快去窝铺休息,但不许远离。”命令亲兵们各自在城头上传下军令,陈永福自己也随即下城,回到上方寺,召集亲信将领、幕僚和守城官绅,秘密商议。会开得不长。会后,各自去准备明日的大战和苦战。除他的十几个武将之外,那些守城的文官和士绅,在离开的时候,一个个面带沉重之色。大家担心:开封的命运也许就决定在明天了。
当陈永福在上方寺召集会议的时候,李自成同宋献策来到开封城外,巡视了几个要紧的地方。晚饭以后,他在应城郡王花园的老营中召开了同样的会议。除他自己的重要将领及牛、宋等人外,曹操和他的谋士吉珪也到了。会议开得很久,把明日攻城的事商量妥贴,又商量了进城的事。什么人首先进城,如何占领城内各大衙门和重要街道,如何禁止将士们抢劫和伤害百姓,这些事项本来早就商量过,只是因为明日有可能破城,大家又商量了一遍,重新确定,一体遵守。
散会后,李自成留下宋献策,问他明日究竟能否将开封攻破。宋献策掐着指头,小声喃喃自语,推算了一下,好一通的装神弄鬼之后抬起头来,回答说: “明日辰时猛攻,巳时破城。”
“已时果能破城么?”
“虽然推算明日已时可以破城,但卦理从易,易者变也,常常会有变化。倘若明日不能破城,那就要等到明年正月中旬才能攻破。”兵凶战危,宋献策这种久走江湖的老油条,当然要“桃园三结义孤独一枝”,给自己留下来一条退路。
黎明时候,大军开始行动。炮声阵阵响了起来,一直响到辰时。从宋门和曹门之间到北门,开始全线猛攻。首先在北城,义军用许多大炮猛轰城墙,将士呐喊,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