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荃出门前听到杨可的问话略一犹豫,回头道:“你父亲杨路先,其实在开药店之前就和苏寅虎有一定的交情,他和你母亲本来都是市医院的药剂师。苏寅虎需要不少市面上不流通的药品,就找到了你父亲。”
“几次交易后,你父亲察觉到不对之后就迅速联系了公安方面的朋友,然后他们便将计就计。准备由你父亲继续进行交易,留存苏寅虎的犯罪证据,却没想还没成功就被发现了,然后你父母被痛下杀手。”安荃声音低到自己都有些听不清,长叹一声后难过的望着杨可说:“这些,我也是刚知道的。”
杨可嘴唇抖的厉害,豆大的泪水从眼眶溢出来,看着梅倾又问:“是不是真的?”
梅倾只是抖成一团,根本就没办法开口说话。
杨可突然疯了一样的抓住她的衣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阵狂摇她,大声吼道:“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尽女华亡。
安荃赶紧将杨可从梅倾身边扯开,努力将她控制住,一边安慰一边说:“杨可。你听我说,我大概有一些年绅的消息了,你现在不可以失控,我还需要你帮我,年念的状态本来就不稳定,苏寅虎也很可能随时会出现,若是你也失控了。那我们就完了。”
安荃的话杨可虽然全都听进去了,但是父母是非正常死亡的真相她无法接受,脑袋很疼,一阵一阵的疼,悲伤潮水般袭来,就像是记忆里所有有关父母的碎片都集合在一起,呈雪崩之势朝她袭来。真相是长着锯齿的食人鱼,一点一点将她啃食殆尽,连骨头都快要不剩下。
灵魂都碎了,整个世界都塌了,她在父母去世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却还安逸的在仇人家里找到了所谓的“温暖”和“幸福。”她嫁给了仇人的儿子,为他失去了孩子……还和那个男人发誓,诅咒她现在的丈夫。
她真该死,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安荃,我之前诅咒过年绅,我发誓如果爱上他,他就不得好死。是不是灵验了?那是不是只要我不爱他了,他就能回来了?”杨可满脸泪水的抬头看着安荃,浑身力气都散了,说罢就瘫软在他怀里哭起来:“我不爱他了,真的,我真的不爱他了。”
“只要快点让他回来……”杨可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在了安荃怀里。
梦,无休无止。杨可梦到了一间很大的剧场,她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站在台下,爸爸妈妈在台上,满脸满身都是血,却还是温和的笑望着她。
她哭啊,走啊,每一步脚下都生出坚韧的带刺藤条,扎穿了她的兔宝宝家居鞋,穿透了她的脚背,刺进了她的皮肉,无论她怎么撕扯,都到不了爸爸妈妈身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身边燃起大火,将她对他们所有的印象都焚烧干净。
最后,只剩下青山间的那座墓碑,和墓碑上冰冷的名字,还有两张再也不会褪色的照片。
她听到脚步声,一声一声,沉稳有力,天下雨了,她跪在父母的墓前失声痛哭,直到头顶上有人为她撑了一把伞,黑色的伞柄,伞面却是温暖的,全都是年绅温柔的笑脸。
谁说人最容易忘记的就是声音,她记得那么清楚,他的笑声,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她都忘不掉。
幸福的时候听到是蜜糖,痛苦的时候再听就像凌迟。
她记得,每当她泪流满面时,只有他不离不弃的陪在她身边。如今,他都不在了。
她于痛苦的深渊中挣扎着向他伸出手,他却在即将触及她指尖的那一刻丢开了手中的伞,温和的笑容逐渐被冰冷代替,一字一句问出:“是不是你诅咒我。”
是不是你诅咒我……成了魔音样的回音,将她带进黑暗,只剩这一句,梦魇一般逼着她尖叫出声,翻身坐起。
天蒙亮,窗帘透过些微光亮,不像第一次被他催眠时他指尖的光,温暖又不刺眼。冬日清晨的光没有温度,成了寒冷的介质,带不来温暖,只让人觉得白日难熬,无边无际。
净净哭了,杨可敲开安荃房间的门,年念带着明明睡着,安荃怀里抱着净净,他眼圈黑沉,看样子是一夜未眠,杨可愧疚的走到他身边,抱回净净,想来想去,只能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安荃难过的望着杨可的背影,精神也快处于崩溃的边缘。
净净回到妈妈怀里就不哭了,杨可一晚上没有喂奶,奶胀的厉害,小家伙心疼妈妈,不管肚子有没有那么大,还是将杨可两边都吃空了,之后就特别乖的满足睡着。
杨可看着怀里的孩子,他就像缩小版的年绅一样,不管是眉眼还是脸型,都和爸爸一模一样,睡着时抿着的小嘴,就连表情都是复刻版。
“净净,你如果也会做梦,会不会和爸爸有心灵感应,如果有,一定要来妈妈梦里,告诉妈妈他在哪儿,也不要忘了告诉爸爸,妈妈和你都想他……”杨可说着眼泪掉在了净净的脸上,她偏过头压抑着哭声,痛苦的一手紧紧攥住床单。
将死的感觉都没有现在难受。
飞河内的飞机经广州转机再次起飞后,年绅靠在窗边看着飞机穿透云层时机翼的变化,人是向着高空去的,心却已经沉向了万丈深渊。
战玥订的商务座,有限的空间里除了年绅,全部都是她的人。她无聊的拿着指甲锉在修理指甲,时不时会和年绅说几句,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便只是自己戴着耳机听歌。
年绅满脑子都是杨可和孩子,手机被战玥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