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儿,不准跟她讲话。”阿娘怒喊了一声。
我转身就往病房走,八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死脾气。难怪她要出家为尼,难怪会被人赶到后山去,难怪跟我一样,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影姐姐,影姐姐。”我走到走廊的转角处时,黑妞追出来了。
“回去陪着你妈妈。”我有些不耐烦。
“你不要走。”她拦住我的去路,“妈妈一直很想你,真的,她不犯病的时候,跟我说过好多次。”
“回去啊。”我推了一下她,从她身边往楼下走。
“影姐姐。”她追下来,拽住了我的手。
“我只是去楼下走走,你回去看着妈妈。”我抽出了手,心里憋着一股气感觉整个人都要爆炸。
“万一我找不到你了呢?”她固执的挡在我前面,眼泪簌簌的往下流,“我不放你走。”
“你不会给我打电话吗?”我脱口而出,然后又想起来,她没有手机。
“走吧,影姐姐带你去买个手机。”我反拖过她的手往楼下走去。
下午,韦清元给我回了电话,说医院已经联系好了。我想了想,决定第二天一早转院。
“你在哪里?”韦清元问我。
我将医院的地址告诉了他。
“知道了。”
我跟黑妞说了要带阿娘去b市治病,黑妞问我b市在哪里?我其实也没去过,但在我看来,城市和城市其实都差不多。
黑妞出神的听着我讲外面那个她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接触过的世界。我告诉她,等到去了b市,我会把她送到学校去读书,到时候她就会认识很多很多的朋友。
阿娘躺在病床上安静的听着我们说话,我和黑妞一直聊到晚上十一点多,直到她困得受不了了才躺到了陪护床上。
我靠着陪护床,一个晚上在半梦半醒中度过的。几次醒来看阿娘,她都睡得很沉。
阿娘走了,带着陆只悦走了,我只是下楼买了个早餐,顺便在街边的服装店里给阿娘和陆只悦买了几套衣服,又买了鞋子还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
前后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她们就走了。
空荡荡的病床上,放着一张医院里的便签,阿娘说:我们就这样别过吧,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便笺从手上飘落,我扔了东西跟疯子一样追下了楼。我一直追了四五条街,哪里还有阿娘和黑妞的身影。
那部被我充了五百块话费的手机,怎么拔都提示已关机。我回了医院,逼着医生调了监控,监控里也只能看到病歪歪的阿娘牵着黑妞出了医院大门,再没有别的线索了。
这座城市并不大,可我找不到她们。
我追回了小镇的庵里,明知道她们不会回那里,可是我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两个尼姑对我的追问,一再表示如果心语师父会回去,会给我打电话。
从庵里出来时,已经是午后的光景了,我跑得两条腿一直颤抖。就着那高高的台阶坐下,我握着手机,指望着黑妞能偷偷的给我打个电话。
我不知道自己呆呆的坐了多久,直到手机响起来。我慌忙拿起手机,电话是韦清元打来的。
“喂。”我低声开了口。
“你不在医院?”他语气略急躁。
“不在。”我的泪水一下夺眶而出,“她们走了,我找不到她们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他说:“你在哪里?”
将近一个小时,一辆银灰色的小车停在了路口那里。我看着那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下了车,然后向台阶上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