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霹雳堂的堂主。他很倾慕徐姽娥这位平夷郡主,已经很久了。
那么说,该如何办是好呢?
“在下,叶小天。”他躬身抱拳,只是轻轻一挥手,便退下了身上的黑衣。
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紫色长袍。
所以,叶小天说真的,是很有些紧张。毕竟,姽娥是他平生到目前为止,所见的最大的官儿。
皇后虽然是国母,却终究不是官。
但姽娥不同,姽娥本来就是女官,现在更是手握军权的一代女雄。
她的风采,其实叶小天一直很想一见。
不是人人都可以见着这样子的大官,尤其这位大官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奇女子。
不是时时都有这样的高官可见。
是以叶小天非常珍惜。非常重视这个机会。
秦雪淡淡地扫了叶小天一眼,从来没有多余表情的脸蛋上,竟然平白的多了一丝不怀好意的促狭。
她垂下眸子,转过身看向了姽娥:“姽娥姑娘,烟花巷不保,是秦雪的错,请姑娘罚我吧!”
姽娥没有说话,但是她笑了。
她扶住了想要叩首的秦雪。
“烟花巷的酒窖,可还完好?”她问了句不着边的话。
秦雪怔楞,随即点了点头道:“……是,姑娘有何吩咐?”
“傻丫头,”姽娥轻笑着,点了点秦雪的额头,调笑道,“还不快备一桌上好的酒席?”
秦雪做事的能耐果然不是常人所能及。不出半晌,一桌酒席已经摆好,而烟花巷的一片狼藉,也被秦雪派来的几个下人迅速地打点。
这一切都看得天霄啧啧称奇,但他却不想留在这里。
昭贵妃。因为被救下的昭贵妃已经有些昏沉,他只好打横抱起了贵妃娘娘,走出了这烟花巷。
这一下子,屋里便只剩下了几个人。
墨华、绿珠以及暮烟等人,看了一眼当前的状况,也选择了退出这个场子。
因为“烟花巷”以及“活色生香场子”都是姽娥的产业。
自家的事,自然有自家来解决。他们无权置喙。
姽娥的坦然和率直,这更使叶小天轻松不下来。
他一直在想,也在细细的考虑。
他考虑:我该倨傲好呢,还是谦恭些好?我若是凶巴巴的,会不会惹姽娥姑娘讨厌?
我如果服贴贴的,会不会让人瞧不起?……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怎么对待姽娥是好。
却没想到,姽娥一见他,仿佛已瞧出他内心的一切惶惑,第一句就说:
“你太不自然了。”
——的确,他就是不自然。而且简直是太紧张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腔,姽娥又补充了一句:“放轻松!”
是的,目前他最需要的是:放轻松!
——放轻松。
可是,世上有多少人能说放就放?
如果不能放,又如何轻松下来?
就算能放下的,也不一定就能轻松下来:君不见得古今中外,多少英雄豪杰、帝王将相,说放下了,事实上仍牢牢握在手里,心里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可不是吗?
放下不只是手里的事,真正的放下,是在心里的。
是以,有的人,摆出来是放下的样子,但心里可曾逍遥过?也有的人,从来看破了,所以虽然还拿着,但心里一早就放下了,反而落得自在。
有些人口口声声说放下,其实是根本就拿不起。
故此,放不放下,不是在口,不是在手,而是在:
心。放手不是放心。无心才能放心。
——如果本就无心,还有什么放不放心的?
拿得起而又放得下的,就算天下豪杰,也没几人能说放就放。
拿得起而放不下,也没什么丢脸,因为世间英雄,多如是也。
最可怜的是明明是拿不起,而又装放得下,或是明明是放不下的,偏说已放下了,自欺欺人,其实除了自己,还欺得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