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听到水绿的话后,不由得心思泛动。自己刚刚醒过来,顾瑜就去了忠孝堂请罪,时间接得这么紧,二房想做什么?
想了想,顾琰说道:“娘,我和您一起去忠孝堂。”
她要亲自去看看,二房推顾瑜出来顶罪,是为了避嫌还是心虚,这一次,二房要出什么幺蛾子?这一次假山出事,有没有二房的手笔?
傅氏本来想拒绝的,毕竟顾琰的身体还虚弱着。但顾琰怎么都要去忠孝堂,傅氏本就不习惯拒绝她,再想想这事的诸多诡异之处,就答应让顾琰跟着去了。
顾琰略作打扮,吩咐水绿用脂粉在脸上涂抹了一番,她原本苍白的脸色,被这么一遮掩,就变得红润;再加上顾琰熠熠的双眼,刚才的柔弱仿佛是种错觉。
“阿璧是怕祖父担忧吗?遮掩一下也好,也好。”傅氏见到顾琰的这点小心思,点点头。
她性子忠厚,所见所想皆以为好,尤其这动作还是顾琰做来,她便觉得顾琰这是一片孝心。
顾琰笑了笑,眼神倏地闪过一丝狠戾。时至今日,她对父母前世之死就更难释怀。父母这样忠厚的人,努力修善,尽力积德,所得者竟然身死西山面目全非!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既然她重活了这一世,就一定要守护着父母,且让所有人都要抬头看一看,苍天究竟是仁还是不仁!
顾琰想着这些,紧抿着嘴唇,就连脂粉都挡不住周身的冷硬,显在脸上,神色便有些难看。
“阿璧,你怎么了?要是不舒服,还是不要去了。”傅氏见到顾琰的神色,不由得劝道。
“娘,阿璧没事,就是没想到还能再出尺璧院。”顾琰笑着,娇糯糯说道,好让傅氏放心。
是啊,没想到还能出尺璧院。
尺璧院是她住的院子,在她嫁到成国公府之后,尺璧院就被拆了,没多久,顾家也被封了,她真的没再来过尺璧院了。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傻话。”傅氏倒是被这话逗笑了,觉得小姑娘的话语如天际流云般飘忽,随即想起顾琰昏迷不醒的两天,笑容慢慢淡了。
顾琰娇憨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低低吩咐了水绿几句话。就这样,由水绿等丫鬟扶持着,母女相伴着,朝位于西北的忠孝堂慢慢走去。
随着忠孝堂越来越近,顾琰的眉眼就越来越冷。顾家的过往,反反复复在她脑海里出现,就像一幅幅图画一样。
顾家以军功起家,是新兴的权贵之家,是随着大定朝立国而崛起的,前后不到百年的历史,人称“三朝四书”,指的就是顾家。
顾家先祖跟随大定太祖打天下,积聚了传家衍族的威望,也奠定了家族子弟兴盛晋位的基础。在太宗、建和、崇德这三位皇帝在位期间,顾家一共出现了四位尚书。顾家这一代的掌家人顾霑,正是当朝吏部尚书。
三朝四书,这是何等威荣。顾家与享世禄的勋贵之家不同,这是实实在在手握重权。尤其是顾家这两代,除了祖父是吏部尚书外,父亲和二叔顾重庭都在京兆任职。一门出了三京官,这可是极为少有的。朱氏皇族,对顾家的确够器重的了!
可是谁知道,顾家的权势,只是到第四个尚书?祖父顾霑之后,别说尚书之权,就连顾家的血脉都四散凋零几近死绝。
谁能想得到?谁能想得到?想到前一世顾家的命运,顾琰几乎要落泪了。
就在顾琰想着顾家的时候,忽然听到傅氏在低声唤道“阿璧,阿璧……”
顾琰眨眨眼,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发现原来已经到忠孝堂的门口了。
忠孝堂是顾家赏功罚过的地方,其中尤以罚过为重,顾琰记得,里面陈列着荆棘木棍等家法用具,看着就让人害怕。此乃取菩萨金刚怒目之意,目的,就是为引导顾家子弟近善远恶。
森严威吓,不是说着玩的,曾有不少人受过顾家的家法。一提到忠孝堂,不管是顾家族人还是仆从随下,都会肃目凝神,胆小的,甚至会不由自主地双腿发抖。
顾琰抬头看着匾额上“忠孝堂”三个大字,旁挂着一副对联,上书:
积德积福积善
无贫无寡无倾
这些字,圆润厚重,是顾家前两代族长手书,这六字联,明示孝忠之道,彰显的正是顾家家风。
圆润厚重,仁善亲德,这是顾家新近三代族长所秉承的,祖父顾霑也不例外。甚至,善过头了,不然,何至引狼入室?不然,顾家何至倾覆?
她来不及多想,就听得“吱呀”一声,忠孝堂严实的大门被推开了,她跟着傅氏踏进了堂内。
此时天色已暗,忠孝堂内燃起了明亮的高烛,将堂内众人映照得一清二楚。
前堂正中,坐着一位五旬余的老人,他身体圆胖,慈眉善目,看着就像那画上的弥勒佛一样。只在偶尔间,眼中闪过精光,倏忽就隐了下去。
这老人,正是顾琰的祖父顾霑。
乍见到祖父,见到他和记忆中瘦骨销立的模样完全不同,顾琰便再一次清晰地记得,现在,和前一世不一样了。
如今,还是崇德九年,而不是祖父过世时的崇德十四年,更不是她身死时的崇德十八年。
现在,她重活一世了,一切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顾琰定了定神,目光扫向了忠孝堂内其余的人。
顾霑的左下,坐着顾重安。他看着走进来的傅氏和顾琰身上,目光和煦。
顾霑的右下,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