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子家常里短,陌千雪一附一和,让她说得畅快之极。
“保长娘子,可是这十里八村的能干人。当年,保长她娘,那是挑了又挑……”
陌千雪听着她的话,仔细的从中过滤出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她刚学做业务时,得到前辈的第一句教导就是:人长了一张嘴,却长了两只耳朵,就是为了让我们学会聆听,关键的时候能够一语中的。
一个有些小心思的乡里妇人,被她不时穿插的几句笑话,早就捧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连谁家的小媳妇半夜和男人打架了,谁家的婆婆好厉害了,甚至谁家养的小猪要下崽了,她都讲得那个滋滋有味。
只走了这一小段路,张嫂子就已经把她当成了一个知心人。
对着陌千雪,那是满口的打包票,只说自家男人过几日就会进城,去的时候一定会稍上她。
保长家住在村东头,瓦屋大院的很是气派。
保长娘子也果然是一个贤惠,端庄之人。
不似张嫂子一般毫无城俯,满嘴跑马;也不似方嫂子的直爽憨厚,纯朴善良;更没有从前给她送过饭的赵二嫂的狡猾尖刻。
她听到陌千雪说道先生好了,三日后就开课时,虽也有露出欣喜之色,却并没有马上表态让她家先生早日开课,而是拉着她的手,关切的提议,是不是应该再多休息几日,让身体更妥当一些。
陌千雪本也担心宁少聊的身体,他这才醒过来几天?但是经过上次之事,也不好善做主张。这保长娘子的话真是极时雨,她正好顺水推舟的把开课之日订在了五日之后。
回去汇报,反正有保长娘子的话顶着,也不怕宁少卿生气。
保长娘子不知就里,以为宁先生也是那个意思,也就说会转告保长五日后开课。
张嫂子一听,又要拖到四五日后才开课,脸色就挎了下来。
后来听保长娘子说着,左不过两日的工夫,学问也不急在这一二天,她脸色才好了些。
再又听到陌千雪说道,王家村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她家儿子是个出息的,心里一下熨贴之极,脸上笑开了花,连最后的那一丝别扭也被缕得烟消云散。
告别保长娘子,陌千雪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隔壁方嫂家里。
此番去城里,她需要一个帮手,来帮她挖取这异世的第一桶金。
谁知陌千雪还只开了个头,方嫂就一拍大腿道,“妹子,你来得可巧了。嫂子正在想要不要进城去扯点布,这快要入冬了,栓子和丫丫的冬衣也得添置一些……”
不待陌千雪把话说完,她就起身去了里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荷包。
“妹子,这个你先拿着,不够用再说。”说话之间,她已手中的荷包按进陌千雪的手中。
陌千雪懵了!
敢情方嫂子以为她说的帮忙是借钱?
她喉头一热,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
方嫂子以为陌千雪是因为无亲无故,夫主身子不好,随时又可能发卖为奴,生活太艰难才如此脆弱,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妹子,咱不哭。日子会好起来的……”
陌千雪心下虽感动不已,但她一向是个要强的人,深吸一口气,憋住了眼中快要落下的豆大泪花,笑说,“嫂子,这个我不能要。”
方嫂子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梨花带泪,可是,却发现,这宁娘子不是一般的好看,一时之间竟有些呆了。
醒过神来,才发现陌千雪已把那荷包送还到了她的手上,她不解,“为啥?这是嫂子借你的,又不是给你的,你先收着,也不急着还。”
“今日之情,妹子都记在心上了。嫂子,你先收着,听妹子把话说完。”
“什么情不情,记不记的,你这话可是见外了……”
方嫂子还准备和陌千雪推搡一番,陌千雪却笑着,附在她耳边说了好大一段话。
好半天,方嫂子才回过神来,有点不可置信的说,“那个,我能行么?”
“没事的,嫂子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
雨下了两日就停了,地里的种子快乐的冒出了小芽尖,陌千雪欢快地在后院哼着小曲。
大姑娘美的那个大姑娘浪。
大姑娘走进那青纱帐。
这边的苞米它已结穗儿。
我东瞅瞅西望望,咋就不见我的郞……
屋中的宁少卿听着小曲先是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品出其味来,却是怒了。
清俊的脸上,泛出一丝丝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羞涩的红潮。
他手中书往桌上一甩,拍案而起,出门冲着陌千雪,就是喝叱,“你这都哼哼得些什么乱七八遭的东西!你的妇容,妇德都上哪去了?”
“我怎么又没妇容妇德了我!”陌千雪对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搞得有点懵。
“你,你这词里,大姑娘美啊大姑娘什么的,要是外人听来,还以为,还以为……”
宁少卿说着说着,脸上的那丝可疑的红潮加深了些,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其实,陌千雪在宁少卿打断她的时候,一懵之间,就想到了问题在哪。
老古董一只!
心里鄙视完宁少卿后,看着他指向她的手指一抖一抖,她突然之间心情大好。
“还以为什么?”
宁少卿被无辜的眼神,无知的反问,纯洁的脸宠给憋住,张嘴好半天却不知如何说。
难道真的是他的心思有龌龊么?
良久,他才恼羞成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