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对贤妃微笑：“您画的极好，眉目已有七分相似了。”
“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看的真切。”贤妃也对自己的作品感到满意。
这时，尚仪进来禀告道：“娘娘，人到了就在门口。”
“让她进来吧。”贤妃温柔地说道。只是有一瞬间，她的神情透露出淡淡的忧伤。却是极快地掩饰住了。
“臣女顾燕灵，参见贤妃娘娘。”她平时多穿柔丽的襦裙，今日的女官官服穿在身上，反而多了几分英气，令人眼前一亮。
“起来吧。”李贤妃的声音就和她的为人一样，一生不争不抢，温婉内敛、沉稳淡泊。
燕灵应声起身，跟着看到周衍也在，一时喉头发涩，没有及时问安，于是被他抢先一步。
“嘉禾学士，聪敏如斯……可知父皇设立‘公主伴读’的真正用意？”周衍的神情少有的严肃，证明他现在是认真的。也让燕灵冷静下来，就事论事。
“陛下是慈父……也是一国之君。”燕灵委婉地言道。
“所以我的女儿就一定要为国牺牲吗！”贤妃从座上站前，云髻上串串明珠流苏跟着摆动，她拖着碧霞云纹团花绣的长裙裙尾，走到燕灵面前。
“母妃……”周衍劝解道。
“好，如果她的回答当真和你刚刚所言无二的话，那我也就认了……否则，便撤了她的职。新的补上了，我自然还有法子再撤掉……直到我的孝儿平安出嫁为止……”贤妃对周衍说完，转头对燕灵说道：“嘉禾学士，我问你……陛下要让公主熟记七十三个友邦的风土人情，你打算怎么办？”
“公主只需记下新罗，百济，越后，这三个国家的风土人情既可。”
“为何？”贤妃问道。
燕灵抬头看向周衍，蹙着眉用眼神质问他怎么给自己出了这道难题。却看见他站在贤妃身后，俊颜一副无奈的表情，薄唇动了动，对自己做了“一切拜托”的唇语。
燕灵于是指望不上他了，便收回目光，继续回应：“七十三个友邦，排除心有叵测的，内有动乱的，贫苦落后的，值得笼络的只有这三个国家，值得陛下的嫡亲女儿下嫁。”
“那么毕竟是异域，孝儿自有娇生惯养，她怎么受得了那般苦楚……”
“新罗，百济与天宁接壤，越后与天宁隔海相望。文化礼仪饮食也都效仿我国，我想公主学习起来并无难事。”燕灵接着回答。
“可是……”
“贤妃娘娘！”燕灵此时打断了贤妃的忧虑，她在地上扣首，这似乎令周衍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她说道：“娘娘，我是陛下钦点的‘公主伴读’，也算是公主的半个老师。为人师表，我决计不会把公主往火坑里推……若是将来，陛下属意公主婚事不妥，臣女将会以命相抗……甚至……”
周衍此时想到了燕灵将要说的话，神色一时之间也是慌了，结果真的听见燕灵说道：“甚至……臣女愿意代嫁他国。”
李贤妃的脸色颇有些动容，“你确定吗？”
燕灵微笑，“我确定……不会让公主成为国家的牺牲品。”
周衍听此也是微笑。此时抛开其他人的目光，他难得能与她对视。然而，更奇妙的是，他们彼此仿佛还能够闻见彼此身上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