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内,气氛还是开庭前的庄严,原告和被告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互相敌对。
这场谈判里,他们双方都持着自己的证据,各圆其说,就好像声音大、气场强就能获胜一样。
苏宛站在证人的席位上,看着江克,看着赫成铭,看着法律规章下的垂死挣扎。
这明明就是,三个人的对峙。
台中央,审判长再次宣布了开庭,这一次,每个人都下定了决心。
“请原告证人继续陈述证词。”
苏宛团了团自己的手掌,她站在围栏之后,禁锢在真相的脚下,她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也很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
她望了望坐在一旁的江克,她觉得自己有愧于他,她又望了望另一旁的赫成铭,她觉得情深似虐,她看得分明,赫成铭的眼里,是有信任的。
众人屏息的庭审现场里,她不自然的撕咬着下唇,良久后,她开了口,内容和刚刚的那段陈述并没有什么出入:“那天父亲过世的时候,我有赶到病房,但是当时并不存在什么江克的母亲,事前事后都不是特级看护的问题。但是在父亲死后的那段时间里,我的确看到有一个男人出入病房,可我没看清那个人是谁,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苏宛语毕,江克没再重复疑问,也没再强迫她说出现实,他觉得这样就可以了,他觉得怨恨也该到此为止了。
法庭的另一边,赫成铭的眉头紧锁,他的眼神没离开过苏宛,他的惊心胆颤也一直伴随着整场谈判。
证人陈述的环节告一段落后,苏宛被工作人员带下了台。不过临走前,她还是不安的递给了江克一个眼神,她只是想求他放过赫成铭一马,她希望那些关于杀父之仇的事,就留给她来处理!
江克只是冲她微微一笑,然后便没了下文,至于这场争论的最后结果,苏宛还在等待。
苏宛回到了那件小屋子里,里面没有任何人,没有尹恩,也没有林雨熙。
那些本来要在今天拼死一搏的人,最后都没有出现。
她对着空旷的屋内狠狠的叹了一口气,这大概就是命运的差强人意和不可预知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的事。
在屋内滞留了一会,她的心思始终不能平静,她出门找到了韩佑庭,两人以看望贺澜为理由,提前离开了法庭。
从法院离开,苏宛和韩佑庭直接去了医院,这一路,她都将心脏悬在半空,虽然大家已经确认了贺澜的死讯,但没到触碰到尸体的那一秒,她都觉得这只是一场噩梦,她很想从梦中醒来,可是却怎么也叫不醒自己。
直到她亲眼看到了被蒙在白色被单下的人形轮廓时,她才彻底瘫在了病床旁边,连带着她的愧疚和舍不得。
苏宛没有放声大哭,也没有垂头丧气,她的表情异常的平静,只是眼泪簌簌。
常凌杰一直陪在病床的旁边,他的手盖在贺澜僵硬的手指上,他用力的握紧,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
“走了能有多久了?”苏宛伏在贺澜身边,视线里隔着一层白布。
“有一会了,早上你前脚走,她后脚就跟着出了门,然后撞死了林雨熙。”常凌杰的情绪无法平复,他断断续续的大喘气,眼泪快要溢出眼眶。
“对不起”苏宛愕然,不知除此之外,还能再表达些什么,常凌杰单手抱着额头,痛不欲生。
整整凝噎了半个小时后,常凌杰决定将贺澜的尸体火化,贺澜这一辈子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朋友,唯一能对她的遗骸做主的人,也只有常凌杰。
他没别的想法,只希望能把贺澜带在身边,就算是骨灰也一样。
苏宛应着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我回去收拾收拾贺澜姐平时常带在身边的饰物吧!好歹她走的时候,身边还能有几样熟悉的物品作伴,你就趁着这个时间,去办理一些司法鉴定的手续。”
常凌杰点着头,从兜里翻出了贺澜家的钥匙,交给了苏宛。
苏宛将冰冷的钥匙串握在手掌心,凉入骨髓。
从医院分别后,韩佑庭开车将苏宛送回了家,这一路,他们两人都彼此沉默不语,韩佑庭的右手扣在苏宛的手背,企图能给她一些力量,但她的心思早就飘出了窗外。
回家的路途,变的越来越漫长。
抵达贺澜家时,打开房门的一刻,苏宛用了很多勇气,才将房门拉开,那种感觉犹如隔世,开门的瞬间,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幻想着贺澜还在屋内,幻想着她在花房浇水的背影。
可惜,眼前空无一物。
整个客厅里还残留着贺澜的发香,那味道淡淡飘散,融合着花粉的香气。苏宛走向了她的卧室,在床头柜上,翻找着她平日里最喜欢佩戴的项链和饰物,接着又翻开衣柜,挑选着一套可以重新更装的衣衫,也好让她走的体面。
卧室外,韩佑庭不知在观看着什么,他朝着卧室的方向大喊,叫苏宛前来。
苏宛起了身,手里抱着几个首饰盒和一套淡蓝色的套裙,她走到韩佑庭的身边,发现他正注视着花房的房门,那上面,有一张字迹清秀的便利贴。
结尾的落款,还摆着一张卡通笑脸。
苏宛走上前,将纸条轻轻撕下,视线缓慢的覆盖在纸条的内容上。
“苏宛,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你一定在心里骂我无数次了吧!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吧!这大概是我最后唯一能做的好事了!如果你会思念我,那就常来家里帮我给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