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清闲了几天,夏叶难得地去看了一趟贾母,发现这老太婆如今像是失了魂一般,以前总要抱怨丫鬟不好吃食不好闷得慌,总之就是儿媳妇孙媳妇不孝顺叫老人家受委屈了之类的,而这一次去呢,则一声不吭,目光里总有点悲凉的调子,像是穷途末路要判死刑的犯人放心不下家里的老母幼儿一般,叫夏叶看得心里暗暗纳罕,不禁联想起那一日王夫人来请安却生生看着贾母厥过去的情景。
再一联想探春的婚事之类的,夏叶总觉得这些事情千头万绪,却似乎有某种联系,隐隐然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夏叶对贾母和王夫人还是有个比较清楚的认识,虽然两人都坏,但是,王夫人是完全地自私自利,坏透了,是绝对的敌人,而贾母呢,还算是个有大局观的,虽然也自私自利,到底还是顾着她贾府老太君的身份,逼迫黛玉嫁宝玉啦,还有旁观二房那帮子人侵吞林家家产啦,还有帮着二房打击大房啦之类的事情都是老东西干下的不错,到底还是着眼着贾府的整体利益,所以,不能一概论之。
而这次,看着王夫人还蹦跶得起劲,贾母则是这样一副如丧考妣、大祸临头般的形容,足以说明,两者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而且,是只对二房有利,却可能对贾府整体不利的事情。
是什么事呢?
夏叶心里警铃大振,不由自主地开始勤往贾母处跑,想窥出一二来。
那边,王夫人本来就后悔那一日一时口快将事情说与贾母听了,见贾母接下来并无甚动作才略略放心,可是,见琏儿媳妇那鬼灵精连日往贾母处跑动,又想到他们小两口如今和景王夫妇交好,景王可是强劲对手之一啊,别叫这琏儿媳妇从老太婆嘴里撬出那不得了的事情来,向景王告密啊。
只是,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同样也收不回来,王夫人恼恨之余,索性铤而走险,竟然买通贾母身边的丫鬟,要给贾母下毒,想着人死了,就不能再泄露秘密了,谁知道竟然叫早有防范的夏叶逮了个正着。
这下子,事情大条了。
贾母如梦初醒,这才知道这老二媳妇是真正的蛇蝎心肠,自己还努力为他们二房谋划呢,还说要把自己的体己都留给宝玉一个人呢,她倒好,就为了怕泄密,居然要下毒毒死自己!
贾母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二话不说,将人将王夫人捆了,令其跪在地上,又打发人去请了贾政和贾赦等人来。
贾政正在和一群门人清客闲聊呢,听老母有请,心里烦乱,想着,这又是怎么了?一群老娘们,成天这样那样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刻吗?
及到了贾母处,看到王夫人赫然被捆成粽子一般跪在地上,贾母一脸怒气端坐榻上,贾政才悟出,这一次的事情怕不是老娘们之间的纷争那么简单!
贾母指着地上的王夫人,颤抖着手指对贾政说:“看,就是这么个东西,往日我还看承得她好,处处帮着她,她竟然要下毒要我的命!”
贾政赔笑说:“这怎么可能呢,母亲是不是弄错了?还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您这不讨巧的儿媳妇呢?”
奈何铁证如山,王夫人怎么抵赖,贾政怎么帮腔都是不能脱罪的了。
还有贾赦也帮着贾母质问两人,直接问到了贾政的脸上,怒气盎然:“这谋害公婆,该怎么处置?老二,你说!”
贾政咬着牙,无可奈何地说:“该死!”
贾母一挥手,说:“正该如此!”
贾政的脸上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贾母冷笑着说:“老二,你要是知道这女人在背后捣鼓的事情,你就恨不能自己拿绳子勒死她了!简直是无法无天,危害我们贾府满门!”
王夫人抬头,哀哀地对着贾政说:“老爷,我全是为了元丫头和宝玉他们好啊,我害别人也不能害自己的儿女啊。”
贾母气得一口唾沫吐她脸上,指着她说:“今儿当着大家都在,你把你和元丫头背后倒腾的事说说,看大家评论评论是不是要害死我们全家的祸事?”
连贾赦都被吓得面色凝重起来,催着贾母和王夫人两个知情的人快说出实情来。
王夫人还不肯说,被贾赦吓唬着,又被贾政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催促着,总算是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楚。
平安州的平王,宫里的元春,还有,原著中隐约提及的暴死的王子腾……这几条本来在夏叶的脑里交错翻腾的线索串联了起来,真相一下子大白,叫她霍然清醒:贾府的败落之由,就是因为在夺嫡之争中站错了队伍!那么说的话,元春发动贾府之力支持的三皇子和贵妃就必定要在此役中败北,以至牵连得贾府也沦落到被抄家流放的地步!
而听得几乎痴呆了的众人也渐渐地明白过来。
别人犹可,贾赦简直怒不可遏,只见他虎虎地走过去,直接两个窝心脚踹到了本来跪在地上的王夫人,怒骂道:“你倒是会为你的一双儿女谋划,若是得了势,就要借助他们来摆弄我们大房,要报仇,要是失了脚,败了,还要牵连我们大房跟你们一起倒霉!你这妇人怎么就这么毒辣呢!”
王夫人倒在地上,被这两脚踹得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