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司马黎一声不吭地靠进他的怀里,讨好似的安抚着他的背。久别重逢,她只想两个人相依相偎地过一段日子,不想浪费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她抚着郭嘉的背的手停顿了一下,惊觉自己心中才闪过一个难以理解的念头。
为什么她会这样想?什么叫做“不想浪费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郭嘉在此时回拥住了她,动作轻缓温柔,方才微微恼怒的情绪也平缓下来。他语气生硬道:“我不该对你生气,这不怪你……”
“我会尽快带你离开徐州,好不好?”又过了数秒,他调整了自己的语气,趴在她耳边说道。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奉孝。”司马黎从他怀中直起身,对上他表情不多的面庞,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
自从他跟随了曹操,便一刻也不得安歇。就眼下的情况而言,只有速战速决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而这种方式对战略者而言,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徐州是他的第一战。
“我没有。”郭嘉抿着唇,淡淡地否定。
司马黎也不想说他是争强好胜,抬起手拿指尖抚了抚他眼底的青痕,无奈地陈述道:“你最近都没休息好。”
他这样喜欢睡懒觉的人都休息得一点也不好,可见他的精神压力有多大。
这回他没再否认,又把她拉进了怀里靠着,像是赌气一样说道:“那今日不管元龙了,去陪我一起睡会?”话说到最后,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有些难耐地摩挲起来。
司马黎脸一热,再次无奈地唤了一声:“奉孝……”
“嗯?”
“你忘了奕儿还在了?”
郭嘉:“……”
好像是忘了。
*
陈登帮忙请了个医生看过之后,确认司马黎是有孕了无误。见证了夫妻二人造人心路历程的陈登,也不由得跟着松了口气。
“世侄来得不易啊!”他装模作样地恭喜了一番,最后被郭嘉连哄带骗地轰出了屋去。
好在陈登对这般卸磨杀驴的做法见怪不怪,乐滋滋地跑去吃腌鱼了。
这几日里,他为了照顾司马黎的妊娠反应,暂时告别了虾虾鱼鱼,眼下已是思之如狂。
对比这个有追求的吃货,那边郭氏夫妇的思之如狂就正经多了。
提议要一起睡觉的人是郭嘉,此刻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精神的人也是郭嘉。他守在司马黎的床边,已是兴奋得有些亢奋了。
“年底……年底我就能当父亲了。”先是期待。
“年底……我也要三十岁了。”又是怅然若失,不知怎的想起了司马懿的嘲讽脸,嘴巴张张合合地说他是“老男人”。
司马黎被他强摁在床上躺着,看着他忧喜掺半的神情,忍不住开口道:“你今年才二十八。”
郭嘉的数学真是差得可以。
他闻言脱了鞋子,也躺到床上来,身子一翻将头埋到她身前,痛心疾首道:“到了年底,二十八这一年便结束了。二十九取整就是三十了……奕儿会嫌我老吗?”
“……”司马黎将他的头从自己身上捞起来,顺手在他的下巴上揩了一把油,象征性地安慰道:“我不嫌你老。”
她以前都嫌他小呢。
郭嘉弯唇笑着拉起她的手亲了亲,才安心去睡。没过多久,他的呼吸渐渐均匀,老老实实地躺在一边,睡得深沉。
他睡得香甜,司马黎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能侧过脸静静欣赏着他的睡颜。
刚才听他说自己要三十岁了,心里没由来的一紧。
其实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老,反而比少年时还要俊朗一些。以前他的脸白得像块豆腐,一派寒门贵公子的风范。如今面相稳重了些,还是比寻常男子白一点,也不知是不是被他下巴上淡青色的胡渣反衬的……
他还这么年轻呢。
她看了许久,不禁凑上前去,在他唇上偷亲了一下,才心满意足地合目睡去。
梦里还是一片白色,只是这回没了风雪,素缟被悬挂在半空中,好似静止了一样。这次的梦里,不只她一个人。远远地望去,有一队兵马朝这里缓缓走来。马蹄踏在白雪上的声音沉重异常,马上坐着的人似乎都没有五官,像机器人一样驱着马走来。
军队中有人举着高大的旗帜,暗沉的旗幡无精打采地垂着,看不清上面的字。
他们……是谁的部队?
她试图努力看清领头人的长相,可那人和他身后的将士们一样,没有五官,更没有表情。队列中的沉默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哀痛。
“阿黎,阿黎?”郭嘉温柔的声音越过天边,在她的耳畔响起,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她对着天边大呼——
“奉孝!”话一出口,她也睁开眼睛,正对上郭嘉担忧的神色。
床帏后一片透亮,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睡了那么久,四肢上还是传来挥散不去的疲累。头也昏沉无比,仿佛被重重的积雪压着。
郭嘉坐在床上,身上的中衣皱皱巴巴的,领子也扯开一些。他见司马黎睁开眼睛,却是满目无神,便把她抱起来搁在自己肩头上,轻声问道:“做恶梦了?抓得我这么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正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难怪他的衣服已经皱得不能看了。
“嗯。”她像是缺氧的病人,靠在他身上汲取来自属于他一个人的气息,攥着他衣角的手松了松,又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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