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擎深来了?
蒋凝秋一怔,随即便回过味来,这是在对武云起表示重视呢。看来厉州的事情虽然算不上处处尽如人意,但至少武云起的能力已经得到了周迟的承认。
眼角余光看去,青年已经睁开了眼,望着车厢的地面若有所思。
车队继续前行,不多时,已瞧得见远处巍峨的帝都城关。城外一片平坦开阔,只有一处建筑孤零零地伫立着,正是驿站。门前停了辆马车,车外站了一大二小三个人。见车队出现,其中一个小不点立刻蹦跳起来,一面朝这边指过来,一面扯着身旁人的衣服,很快两个小家伙就扭打起来,最后不得不靠年长者将他们分开。
看着这情景,蒋凝秋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蒋知秋和谢鼎深,两个孩子单独走在外面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偏偏凑到一起就原形毕露,半点大家公子的风度气质都不见了,只剩下两只互相拌嘴挑衅的小皮猴。看着他们从小斗到大,嘴上不承认、实际上却又很乐在其中的模样,只怕将来就算成家立业,也是改不了半分了。
谢诚将马车停下,掀开帘子:“蒋姑娘,武公子,请下来吧。”
“阿姐!”蒋凝秋才一下马车,便被蒋知秋结结实实地来了个搂腰扑。“一走就是四个月,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
“阿姐也想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摸着弟弟的小脑袋瓜,蒋凝秋不禁感叹这年纪的孩子长得真快,小半年没见,好像就窜高了几分。
“真的?”蒋知秋扬起脸来,眨着黑亮黑亮的眼睛,怀疑地看着她。
蒋凝秋不禁汗颜:“……三五年内!至少三五年内不会再走了。”心中暗道,殿下,为了让我当一个言而有信的姐姐,您就少给我塞点活儿吧。为了防止蒋知秋就这件事再刨根问底下去,她连忙转移了话题,“在谢大哥那里住得可习惯?可有规规矩矩的,没给人家添麻烦吧?”
蒋知秋嘟起嘴,有些不满地道:“我可是堂堂勇烈侯,阿姐莫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一见面就扑过来撒娇的侯爷?蒋凝秋只是笑,却不反驳他。却听蒋知秋又道:“而且,阿奶上个月底返程后,便把我接回家了。”
“呃……”蒋凝秋的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阿奶……从鹿泉行宫回建宁了啊。”心下却是惴惴,自己这先斩后奏跑了趟厉州,晃荡了四个月才回来,只怕要在大长公主那儿好好听一通训了。
“关于此事,倒不必担心。”谢擎深的声音响起。蒋凝秋抬头,便看到那兄弟俩走了过来。谢鼎深的眼睛一直瞟着马车那边,此时才收了回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蒋姐姐。”
“二郎也长高了 。”蒋凝秋笑着应了一句,又看向谢擎深,“伯襄,你说‘不必担心’,是什么意思?”
“你回来之前,殿下已亲自去了趟蒋府,向大长公主请罪,说是他派你去的西南。”谢擎深温和地看着她,“左右也是事实,殿下确实要你去寻找颜时的下落,她不会怪你的。”
“……嗯。”听他提起颜时,又想起车队后方躺在棺木中的蒋信,蒋凝秋的心情顿时低落了下来,“有关颜时……待我日后去一趟东宫,亲口与殿下详谈吧。”
“好。”谢擎深看出她情绪波动,善解人意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你们一路即匆匆赶回来,想必十分辛苦。今日便由我做东,在仙客居为你们接风洗尘。”说罢,他顿了顿,敛去了面上的表情,转过头去,看向一直在被谢鼎深上下打量着的目标,“武探花……以为如何?”
他们叙旧的时候,武云起便一直安静地站在马车旁边,不出声,姿态也略有几分随意。但当谢擎深看过来时,青年却一瞬间挺直了身体,目光平视,拱手道:“全凭谢少卿安排。”
语气是他一向的平淡疏离。
谢擎深不语,只是凝视着武云起。古怪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直到在这方面相对迟钝的蒋知秋都感觉到了不对劲,谢擎深才终于拱手道:“恩荣宴之事,谢某印象深刻。探花郎义薄云天,如今已是名扬四海,今日得以结交,倍感荣幸。”
“承蒙谢少卿抬爱,武某受宠若惊。此等赞扬,实在受之有愧。”武云起谦辞。
听着两人在套,不知为何,蒋凝秋总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违和感。说暗地里别着劲儿吧,语气还都挺平常,没有阴阳怪气的感觉;说一见如故相处融洽,可又都面瘫着着一张脸;说是初次见面例行的社交辞令,却又像是在话里有话……
“凝秋?” 谢擎深的声音响起。蒋凝秋恍然回神,两人不知何时已结束了寒暄。“我们走吧。”
“……哦,好。”将乱糟糟的想法都抛到一旁,蒋凝秋点了点头。回头见武云起正要上车,却不知为何竟被画屏伸手拦住。
“武公子。”画屏脸色严肃,语气也有些硬邦邦的,“赶路时是情非得已,现在可否请您去谢大公子的车上?我家姑娘在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尚未出阁,若是让人瞧见与男子同乘,恐怕有损闺誉。”说到这儿,语气才软了下来,“奴婢冒犯了,还请武公子见谅。”说罢一福身。
“画屏……”蒋凝秋轻唤了一声,却也无言以对。画屏的担心有理,京中不比外面,一言一行都要更加注意。况且如今大长公主还回来了,她可不敢顶风作案。
武云起听了这一番言语,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点头道:“画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