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旭看看众人,他的语调不疾不缓,从容不迫,蕴藏着极强的自信,所有在场的人,不知不觉之间,便是随着他的话语和思路在思索着。
“第二步么,就是务求甲坚兵利,咱们人不多,可以设法多弄甲胃和好马,多弄一些上好兵器。我看资治通鉴,唐太宗李世民自陈每战多胜之法,只是四个字:甲坚兵利。我想,人多办不到的事,我们现在人手最多五十,这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第三步,就是求获胜之法,东虏打了几十年仗,我们这边不要说普通的营兵和咱们这些哨骑,就算是各将身边的家丁遇着东虏也讨不了好,光咱们这些人,断没有山谷伏击,射敌后背点名杀人的好事了,碰上了硬干,就算咱能打赢,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般胜仗打上两次,怕就没有人继续跟着我韩某人了。”
兵凶战危不是说着玩的,每名将领在营兵心里都有一笔帐,打输多还是打赢多,对下头是不是大方,肯不肯颁赏,愿不愿提拔人,每次出征,带多少人出去,能回来多少……这些东西在史书上肯定看不到,普通的营兵心里又怎么能不惦记?
可能会有不少人蔑视强敌,无视生死,不过这般豪情的汉子可能就眼前贺家这俩楞头青吧……就算高小三和杨国勇两人,虽然也忠心不二了,如果每次出征都有可能丧命,而且机率很大,这两人是不是能长久保持旺盛的士气和忠诚,那也就难说的很了。
这些底层小军官和小兵的心思,不在其中,真的是很难理解啊……
如果给韩旭一个根基地和从容的时间,他也会慢慢摸索一条自己的带兵之路出来,等团体成型之后,向心力和凝聚力就会解决很多问题,不过现在么,再打胜仗,获得更多的军功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话说到此算告一段落,各人一起站起身来,贺家兄弟和高小三杨国勇一起抱拳,齐齐大声应道:“是,把总大人!”
韩旭一笑,指着眼前的银子,说道:“还叫我声韩头儿便成,自己人私下里没必要这般正式……眼前这银子,大伙儿分了吧?”
高小三眼中露出欣喜之色,不过不待他说话,贺庆云和贺庆雷彼此对视一眼,便是抢着说道:“韩头儿既然说还要招人打仗,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老实说这点银子根本不够使的,我等现在吃穿不愁,跟着韩头儿还授了官,这一身官袍,眼前这银子可买不到,若再贪图这钱,俺们岂不是毫无人心。”
杨国勇点了点头,说道:“是这个理。”
高小三一咬牙,也道:“这银子当然给韩头儿使费,咱们不要。”
韩旭满意的一点头,不过还是取了两锭银子在手中,塞给了高小三和杨国勇,笑道:“贺家这哥俩和我同吃同住,有银子一起用,你们俩都有家小在辽阳,过几天随我同去,送些银子回家。”
高小三和杨国勇都是大喜,两人一起深深躬下身去,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
八月初三日,韩旭领着挑出来的二十余骑一起出了奉集堡,赶往辽阳。
堡外的流民人数已经减了很多,稍有力气的都继续往西或往南走,辽中和辽南都还太平,普通的百姓都往那边去了,他们不曾想到,几年之内,复州和金州等地会被屠成白地,有多少人自开原铁岭一带逃出去,最终却死在辽南。
往辽西去的,可能一路停在松山杏山塔山诸处,或是在锦州,广宁一带停留,最终也难逃噩运。
只有少数幸运儿,一路逃到宁远到山海关一带,最终保住性命。
韩旭看到那疯妇人还是倚坐在那里,四周人越来越少,她的疯状似乎好了一些,眼神渐渐清明,不过眼神中的痛苦之色也变的十分明显,他叹口气,与这妇人一般遭遇的人还有很多,逃难途中,老人和孩童是最早倒下来的,他们死后,最痛苦的当然是亲人,这妇人看样子还不如继续疯着的好。
现在他升了把总,已经交代了人继续给这妇人一碗饭吃,若不是他,怕是这妇人早饿死了。
二十余骑上了大道,开始往辽阳方向疾驰,从早晨出来,响午时分巍峨广阔的辽阳城已经在望,道路两侧的农田已经收割了,麦子还没有种,地都光秃秃的,人心浮动,不少人在观望,不知道是留下还是逃走,有地的多半是富绅豪商和卫所军官,他们是辽民中人心最浮动的一群,东主都拿不定主意,佃农们当然乐得偷闲,一路过来,大片的田亩都荒着,翻垄的事都无人去做。
八月初的天气,响午时还有一些热意,马背上的明军也都汗流浃背,马蹄敲击在浮土很多的官道上,激的尘土飞扬,每人脸上都染满了黑灰,十分狼狈。
道左两边有一些人家,听到马蹄声,家家都关门闭户,大白天的,没有哪家敢开门出来,韩旭看到屋中有不少人由窗子向外窥探,眼神都十分畏缩,他在心中一叹,辽东这里向来称是民风彪悍,辽镇也向来是大明的强镇,不料连番大败之后,军心民气居然颓丧至此。
“韩头,前头挖沟了,咱要绕道。”
高小三几个是辽阳土著,由他和杨国勇带人先行,韩旭带大队在后,听到高小三的话,韩旭和他身边的明军将士都是控骑停了下来。
“啐。”一个一脸横肉的彪悍汉子吐了口唾沫,骂道:“真他娘的事多。”
韩旭扫了这人一眼,对方先是想瞪眼回来,接着想起韩旭身手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