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儿哈赤策马在沈阳城外数里外的一处高岗上,看着九里多长的沈阳城池,心中无限感慨。
几十年前,他曾经无数次经过沈阳,再由沈阳往抚顺关,最终回到建州部的老城,他曾经随着祖父和父亲无数次到此,贸易,朝贡,和明朝镇守边关的官吏将领往来,送礼,请酒,那时候不论是谁,恐怕都没有想到,他努儿哈赤有统领六万大军前来攻掠沈阳,夺取明国辽东土地的一天吧?
看了一会,努儿哈赤对身边人令道:“叫将士们出战吧。”
预备要出战的是右翼旗兵,四旗先出骑兵两千多人,往沈阳东门下而去,此前的哨骑战时已经派了过万包衣,填壕毁栅,拔取城外的箭楼,毁掉拦马墙后的炮台,此时沈阳东门外已经一片平坦,适合骑兵出战。
总兵巴都里和穆哈连等人奉命先行,努儿哈赤派侍卫扈尔汉和博尔金率两黄旗白甲精锐埋伏在后,如果明军敢出城邀战,前锋不要打的太狠,吸引明军远离城门,然后精锐出击,包抄出城的明军骑兵。
清晨的微光照在大地,三月的天气早晨仍然很冷,两千多红甲兵其中夹杂着不到二百的白甲,棉铁甲和银色的战甲闪烁着冷厉的光芒,骑兵们握着手中各色的武器,在连绵不绝的海螺号声中聚集到一起,阵列很快摆好,后金兵已经是一个战斗集团。八旗的层级分明,军纪森严,这三十年年来从未断绝过做战技巧和阵列的训练。很多东西已经融入人们的身体之中,成为一种很纯粹的下意识的习惯,甚至战马也是,后金极为注重战马的养育,此时的他们还面临察哈尔蒙古的威胁,巴林和敖汉那些小部落也没有归顺,只有一个科尔沁跟着后金混。后金的战马并不多,他们的马养的都十分肥壮。在早春这样的时候也是如此。
号角声中,旗帜招展,大队的骑马的甲兵开始向沈阳城方向跑去,隔着几里的路程。甲兵们在各级将校的率领下跑的并不快,身上的甲衣发出哗哗的声响,几千人发出的声响很大,象是一个巨人在不停的咳嗽着。
对面的沈阳城头人头耸动,明军营兵大半上了城,旗帜摆的密密麻麻的,城头的人群也十分密集,如果不是城外的防御轻易失去,光是看到城头的守兵数量。也足可叫八旗上下失去攻城的信心。
沈阳城中的百姓也分别有不少上了城,总计大约有七八万人之多,这些人多半是普通的军户青壮。他们没有参加募兵成为营伍兵,在这样大战的时候被想了起来,他们在城头搬运檑木和插着铁钉的铁拍子,在炮位附近准备搬运火药和炮子,同时在城头烧起滚油,搬来成堆的箭矢放在弓手身后。这些百姓象一群忙碌的蚂蚁,因为人多。手头的活并不重,看到远方后金骑兵驰来的时候,不少人站在原地,傻楞楞的看着。
“来,儿郎们随我出击!”
贺世贤两眼血红,在他身边是一千多精锐家丁,多半披铁甲,少数披棉甲和铁鳞甲双甲,各人手中都是长矛大刀,每人的臂膀均是粗壮有力,两眼露着凶光。
这些家丁,均是贺世贤恩养多年,慢慢调教出来,平日犯了过错亦不受责罚,收入也是营兵的十倍左右,遇到这样的战时,便是将领最看重的精锐。
“总兵官何必出击?”参将夏国卿劝道:“固城拒守,不是更保险?”…
“虏骑远来,不先挫其锐气,任由其攻城么?”贺世贤早晨起来没有吃饭,先喝了几大碗酒,此时酒意上涌,浑身有若火烧,恨不得立刻厮杀一场,他前日出战便是有过小胜,只是后来后金主力齐至才退回城中,是以贺世贤不觉得后金兵有什么可怕,凭他的家丁冲击敌阵,挫敌锐气,底下的仗便好打的多。
刚到辰时,贺世贤命令打开永昌门,率骑兵出城,与冲过来的八旗骑兵打对攻。
两边的骑兵转瞬就冲到一起,隔着很远,八旗兵开始射出箭头扁平的重箭,箭矢在空中掠过,发出尖啸,然后落在对面的明军阵中,明军也开始还射,贺世贤的家丁在射术上不比后金兵弱多少,双方不停的射出箭矢,在进入百步以后,开始互相投出短剑,阔刀,骨朵,投枪,这些投掷兵器更具杀伤力,不少骑兵被投中之后,身上的披甲被划破,刺穿,然后人重重的摔落下马。
两军的阵列在对冲后都谈不上多严密规整,贺世贤也曾经想如韩旭那样把自己的麾下练成铁壁般的阵列,练了一阵后就放弃了,骑兵密集阵列的冲锋,非一日之功,所耗用的心血和功夫贺世贤根本办不到。
城头的人时不时的发出惊呼,他们清楚的看到,两边开始激烈的交锋,最后投掷出武器后,所有骑兵都对冲向前,双方的阵列拖成斜长的两条斜线,接着短兵相交,大刀挥舞,铁矛戳刺,因为高速冲锋,不论是砍中人或是战马,凡刺中或砍中者,无不当身刺穿或砍出大大的伤口,鲜血狂喷,人马很快就会倒地而死,如此激战了只有一到两刻时间,地上的死人和死马已经很多,双方初接战的地方死人和死马最多,不少尸体堆积在一起,仿佛一座小山,鲜血自黑色的土地上不停的沽沽流淌着,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明军人虽少,精锐却强过后金骑兵,贺世贤尤其勇猛,他在战场上不停冲杀,提振部下的士气,明军慢慢开始占了优势,后金骑兵开始逐步被逼后退,最终开始向远方退却。
看到后金兵撤退,明军没有立刻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