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受万人景仰的玄玉祭司,而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静静月夜下,仿佛孤独了百年的平凡之人。
“师父……”
她不忍的叫出声。
他却并未应她,依旧吹奏着长笛,笛声悠长,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一种深深的愧疚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乐桑纤长的手指攥紧了衣角,挣扎了片刻之后,低下头:“师父,徒儿知错了。”
她不应该违背师命,不应该偷偷跑出来,他那般不易将她带来圣境,她不应该连离开……都不曾与他招呼一声。
她错了,错在忘恩负义,错在没心没肺!
笛声戛然而止,玄玉却并未低头看她,收起手中长笛,他淡淡的抬头看了看天边清冷月色,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你何错之有。”
乐桑更愧疚了,拧紧了眉头,几次张了张嘴,却都未发出一点声音。
此地就那么静了半晌。
玄玉缓缓收回目光,一点点低头看向她。
一身墨色长裙,暗红色披风在猎猎冷风中飞舞,满头乌发尽束脑后,精致的脸上充满愧疚之色,眼底却仍旧闪着一丝犹豫,一丝明知是错,却还想一错再错的犹豫。
他突然轻轻扯开嘴角,笑容很苦涩。
“乐桑,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不必顾忌为师,因为为师所做的一切,也未必,是真正为你着想。”
他的声音很淡,也很平静,似乎在阐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不——师父,你如何待我,徒儿都明白,乐桑一意孤行,是……”
轻轻的扬了扬手,玄玉示意她无需多说。
乐桑紧紧咬着唇,几次欲言又止。
夜风轻起,林中落叶翻飞。
“东方离渊,在第八峰,你若是想去寻他,便去吧。”
眼底光芒骤亮,乐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玄玉。
他这是在为她指路?他同意她现在去寻离渊?
“只是……”
不容多想,玄玉紧接着而来的两个字,让乐桑那几乎无法抑制的兴奋一瞬间压了下去。
“只是什么?”她紧紧的盯着他的目光,黝黑的瞳眸里,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芒。
“如今的局面,已并非为师可以控制,东方离渊的生死,也全凭他的造化,乐桑,对不起。”
最后的三个字落下,伴随着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乐桑的心骤然间沉到谷底,脸色巨变。
什么叫离渊的生死,全凭他的造化?
玄玉先前不是说过离渊得药老所救,早已没有生命危险了吗?
如今却为何要看他的造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师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冷静如乐桑,在听到玄玉亲口对自己说出对不起三个字的情况下,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玄玉的性格她了解,若非事态严重,他绝对不会对自己说这三个字。
难道……他以前所说的离渊已无大碍,全都是欺骗她乐桑的?全都是为了安慰她,而故意撒下的弥天大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