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张律师那边的客人还没走,请在会客室稍坐一会儿。”
走廊尽头就是张穆的办公室,大门紧关,百叶窗也阖起来,大律师的派头十足。
林烟瞄了一眼,又按下心耐性等候。
办公室里,张穆走到窗边悄悄往外看。事务所的装修风格是一水的透明玻室的林烟。张穆是宁则远的私人律师,四年前林烟和宁则远的结婚注册与离婚都是经过他的手,没想到现在才见到传说中的林烟……
收回视线,张穆回头望向宁则远。
宁则远这会儿端坐在沙发上,长腿轻轻交叠,视线落在手边的材料上,似乎完全没有受外面的干扰,可先前明明是他暗示张穆打电话喊林烟过来商量细节的……
想见又不好意思见,只有他才会想到这么复杂的方法。
张穆偷笑,他忍不住打趣:“则远,林小姐已经到了,要不要请她进来?”他们俩年纪相仿,多年交情下来,是合作关系,也是朋友。
宁则远正在翻看佟旭东一事的赔偿意见,听出张穆话里的调侃,他头也没抬,只是淡淡的说:“不用。”
张穆还是笑:“她跑这么远到了这儿,你真不看一眼?”
宁则远这才缓缓抬起头,视线不着痕迹的拂过紧闭的百叶窗,又冷冷看向张穆。将手中材料搁在几案上,修长的指尖轻叩,宁则远蹙眉:“刑期是不是短了点?”他指的是撞死佟旭东那人,顿了顿,宁则远又说:“还有,赔偿太少了。”
“宁先生,你说的真轻巧!”张穆啧啧摇头,“像这种交通事故,肇事者一般是通过多赔偿来争取减刑的机会,你倒是想两头都占着,也不怕对方咬你。”
到这个时候宁则远才笑了,眉目疏朗,笑意清浅。他挑眉说:“不这样,那我聘你这位大律师还要什么用?”
说话真是一如既往的刻薄!
默了默,宁则远起身走到窗边,食指拨下百叶窗——
林烟正捧着一杯水坐在那儿,她低着头,有几缕头发没盘上去,这会儿滑下来,衬得下颌的弧度柔美,完全是个纤瘦的女人,哪儿还有对着他时的那副冷漠又绝情的样子?
想到那天林烟浑身上下冒着丝丝冷气、格外不近人情的模样,他就恨不得掐死她!
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能够对沈沉舟和颜悦色,怎么就对他这么狠心啊?
眸色渐黯,宁则远是真的想不明白。
会客室里林烟突然接起一个电话,她的嘴角抿着,似笑非笑,不知在说什么。
肯定又是沈沉舟!
斜飞入鬓的长眉轻蹙,目光陡然凌厉许多,宁则远阖上窗帘,冷冷地说:“我走了。”
“去哪儿?跟你那个小女友约会?”张穆意味深长的笑。
目光不悦地扫过去,宁则远冷哼:“没想到大律师也有八卦的时候。”
“好奇嘛。你跟那个小丫头是不是真的?外面都传疯了。”张穆追问。
宁则远一向是懒得解释,他不回答只推门阔步而出。
——
林烟接到的正是沈沉舟回过来的电话。
她刚接起来,眼角余光里就看到一个人从走廊尽头远远走过来。她无意识地抬头望过去,便看到走廊幽暗的阴影里,那人个子很高,身形修长又挺拔……
只看一眼,林烟就知道那人是谁,她没有想到原来是宁则远在张律师办公室里。
宁则远渐渐走近,英俊的眉眼从幽暗中显露出来,是摄人心魂的冷……林烟低垂下眼。
电话中沈沉舟在问:“阿烟,找我什么事?”
脑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那些感谢的话通通咽了外平静的说:“沉舟,珍珠要上户口,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的朋友?”
“有啊……”沈沉舟说。
心里咯噔一声,林烟连忙抬起头。宁则远正经过她面前的玻璃墙,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目不斜视,薄唇紧抿,像是一根绷得很紧的弦,疏离又淡漠。
不知怎么的,林烟忽然想到那晚被她赶出去的宁则远。
那个时候他红了眼,样子可怕的要命,他说,他走了就再不会来!
他走了就再不会来……
林烟的心慢慢沉下去,像是沉入无尽的海底,她蓦地觉得无力。
面前的玻璃墙里,宁则远已经阔步离开,彻底看不见了,沈沉舟还在耳边说:“阿烟,你把材料给我,我帮你去跑一趟……”
“不用!”林烟突然打断他,“沉舟,我还有别的事,下次再说。”
沈沉舟那边还要说什么,林烟匆匆挂掉电话,欠了债,她就得还啊……林烟连忙追出去,“宁先生。”她喊了一声。
宁则远正站在不远处的电梯旁,听到林烟的声音,摁电梯的手微微一颤,他垂下双眸,蜷了蜷手,轻轻摁下下行键,然后,眸色沉静地偏头望过去。
“林小姐。”宁则远颔首。
他站在那儿,身形笔直,像暖阳里的料峭修竹,很是清贵,那种禁欲的气息又悄悄萦绕出来。
“是不是你?”林烟追过来问他。
她跑得有些喘,说话的时候胸口微微上下起伏,光洁的额上渗着汗,一双眼定定望着眼前的人,亮得好像世间珍贵的黑曜石。
宁则远没有答,只是反问她:“还有别的事?”像打哑谜似的。
声音清冷又淡漠,是他平时示人的样子。
林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稍稍有点意外,她略微尴尬的说:“宁先生,我想来谢谢你。”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