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深冬的夜晚,风带着寒意迎面吹来,客栈酒楼还留着昏黄的灯光。
司徒逸将身上的大氅往身上又裹了裹。
安南走前前侧提着灯笼,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忙道,“公子,要不小的先去看看情况,您先去那边的酒楼歇息歇息?”安南不太了解这个主子为何受了不轻的伤,还要执意外出。这大冷天的,亏得老夫人宠着公子!
“你懂什么?今晚这一趟,你家主子能钓一条大鱼。”司徒逸摇摇头,不经意间扯到额头上的伤口,疼得嘶嘶抽冷气。这身体太过年轻,一点点痛楚好似放大了几十倍。
忍哦,没站到高处前,再苦再累再痛也要忍着。
“小的只要知道,跟在公子后面有银子就行!”安南嬉笑着回答。
“狄家的丫鬟没少给你送银子吧!”离吴江码头、司徒家废弃的船厂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司徒逸不介意多了解一点下人的小心思。前世的安南娶了狄画的陪嫁丫鬟后,很快就失去以往的活力。司徒逸这辈子连狄画都不娶了,狄家的丫鬟自然祸害不到他司徒家的人。
“托公子的福,今天下午安南一共收到八两三钱银子。”安南透出去的消息,都是经过司徒逸私底下授意的,他自然敢说。
很快,两人就走到吴江畔。昔年熙熙攘攘,如流水般进出订船的人群已经不在。自从官办船厂的价格低下来,民间就少有船厂能造出好船。
安南拧开生锈的门锁,吱呀一声推开,突然惊讶地后退了几步,正碰上往前走的司徒逸。
“嘶!”司徒逸捂住额头,幸好今天那大夫包得厚实!“里面怎么了?把灯给我,我去看看。”
安南哆哆嗦嗦地将灯递给司徒逸,心里狂喊,娘咧,这事上真的有女鬼!
司徒逸提着灯往门里看去,只见影壁处蹲着一个大红的影子。一张铺着带血青丝的脸死死地看着他,手上的灯。
怪不得安南那么激动!
司徒逸在心里摇头,要是这世上真有恶鬼,他前世早就被恶鬼缠身而死。何况,空气中的血腥味做不得假,哪个鬼身上带着活人的血腥气味了?
红影子将目光从灯上挪到提灯人的脸上,脸上勾出一抹灿烂中透着诡异的笑容,缺了一颗的门牙在夜色中晃眼,“司徒逸!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司徒逸挪步上前,嘴角抽搐,“云笑笑?”
“对啊,是我!我还以为我要等到天亮才能出去。”云岚将及腰的青丝稍微整理了一下,露出一张玲珑精致的小脸,讨好地笑道,“司徒大哥,快送我回去,我娘我爹我哥哥们肯定急慌了!”
“你确定你还能走?”司徒逸说不出心里那古怪的欣喜是怎么回事。看到云岚掀起的裙摆下面,露出一只肿得跟馒头似的脚,司徒逸有点心疼,就像看到妹妹尔雅练女工时被绣花针刺出血珠时一样。
云岚双颊发烫,在夜色下透出淡淡的粉色,“我倒没啥问题,就是脚扭了一下。里面那个估计惨了!”
司徒逸这才想起今日来这儿的正事。只是云岚那个胖脚脖子,实在碍眼,“你先忍忍,待会儿我带你去看大夫!”
见云岚乖巧点头,司徒逸连忙绕过影壁。昏暗的夜色中,司徒逸影影约约看见两个人影。
见到有人过来,冯韭立即朗声道,“小姑娘,你看救你的人也来了,可以把我们二人身上的绳子松开了吧!”
“这是自然!本姑娘说话算话!”云岚几步蹦到冯韭身后,将冯韭身上的绳子解开。
“这是怎么回事?”司徒逸听到冯韭的声音,惊讶被掩盖在夜色中。不是他的机缘,他就真的抢不到?他已经尽快来了,结果多了一个姑娘也就罢了,好歹是熟人。这个冯韭,为什么还要在!白来了啊!
云岚自从会说话开始,说话就不磕巴,此时将事情从头说到尾,不带丝毫停顿。
司徒逸无比同情地看向院子里另外的两个人。遇到云岚,他们这是倒八辈子霉了!
当然,陈留自己也这么觉得!他不过是想找个僻静地方养伤,被人发现就算了。冯韭是好人,会帮他到药房买点药治伤。
喝完药,陈留不过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发现,脖子上贴着一根被特意磨尖的银簪子。手脚还不知道被怎么绑了,越挣扎越紧。
后来冯韭来了,看见陈留被胁迫的样子乖乖地配合着一样被绑了。
所以,陈留觉得他这辈子的人都丢尽了!两个大男人,被一个七八岁小姑娘家给绑住了!
司徒逸让安南先带云岚离开。云岚摇头。安南不放心司徒逸的安全,几人就这么僵持在船厂。“两位怎么称呼?”
现在还是个厚道孩子的冯韭率先回答,“小的冯韭。这位是陈留陈公子。陈公子在江上遇袭,好不容易才逃上岸。”
“若是这位公子能帮在下寻到出海的商船,在下感激不尽。”陈留的目光中透出洞悉世事的光辉。
在这个人面前,永远不要说谎。因为,没有人能在陈家人面前说谎,而不被拆穿。
“正巧了,在下知道有一个商队,一个月之后出海。”司徒逸言语中带着诚恳和憨厚。
一边的云岚听得一愣一愣的,才半年不见,司徒逸怎么变了那么多?
陈留心下大安。现在大周的疆土之内,都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他还以为要养好伤之后慢慢碰运气,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个及时雨,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陈留看向云岚的目光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