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飞没有再说什么,爽快地端起杯来一饮而尽,辛辣的烈酒入喉,呛得他咳嗽不止,眼泪都呛了出来。
顾子杰看着他胀红的脸,端起杯轻轻呷了一口,悠然道:“这东西呢,一开始是要慢慢喝的,等你觉得它喝起来就像水一样的时候,那时再大口灌下不迟。”
张广飞紧紧闭着嘴巴,等那辛辣的味道渐渐散去,胸腹之中却似有一团火苗升腾上来,烧得他的眼睛都红了:“一点都不好喝,我不喝了。”
顾子杰笑道:“行!那你说说吧,为什么要杀刘威?”
张广飞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睛却越来越红,半晌,两行泪水忽地潸然而下。
顾子杰没有说话,而是耐心地等待着,等了许久,张广飞终于开始说话,一字一句,他说的很慢、很轻、还很详细,说起那惨不忍睹的一幕,就像在重复别人的故事。
顾子杰却很明白,他心里要有多么深的恨意,才能让他用这样平静甚至冷漠的语气说出来。当张广飞把事情经过说完以后,顾子杰道:“你为何要寻私仇?为何不报官?”
张广飞抿起嘴巴,眼中露出一丝无奈的悲哀与讥诮。报官?就葫县那几个官?要么是泥胎木塑的摆设,要么是与豪强勾结的贪官,告官有用么?只怕羊入虎口的可能更大一些。
顾子杰仿佛看不懂他的眼神,依旧很认真地问:“为什么不报官?”
张广飞皱了皱眉,这些日子他虽东躲西藏,很少与人接触,但也多少听说了一些顾子杰与刘威之间的事情,当日他被抓住时,更是亲眼见到了顾子杰与刘威剑拔弩张的局面,难道顾子杰还不明白刘威在适量县有一手遮天的势力?
张广飞想解释一下,但他还没开口,顾子杰就已说道:“你要报官!立刻就报!我让人提你出去,到大堂报官。你记住,我,就是官!多少有些神气,大小是个官儿的巡检官!”
张广飞愕然看着他,过了片刻,他好象明白过来,一双眸子闪闪发光,激动地道:“大哥,……你真能把他绳之以法?”
顾子杰笑而不答,起身往外走,一边一边说道:“你我相逢也算是一场缘分,不过现在,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来日,大哥也做个大哥的样子。送你一条金鲤鱼。”
张广飞先是一呆,继而恍然过来,大哥指的是断头饭吧,他慨然道:“好!等到吃断头饭的那一天,我一定好好喝顿酒,鱼要吃,但我最希望用来下酒的,是那刘老贼的人头!”
顾子杰走出去,牢门在他身后“哗啦”一声锁上了,顾子杰回首笑道:“到时候,我送你一条金鲤鱼!”
“金鲤鱼?”
张广飞呆呆地望着顾子杰的背影,他又不懂了,这位大哥说话怎么总是高深莫测的。
一直在隔壁牢房装模作样地坐着,仿佛一头大猩猩似的荆明强见顾子杰走了,登时如释重负,他扑到栅栏边,冲着张广飞嘿嘿地笑:“俺说大兄弟,你咋这笨呢!金鲤一旦脱钩去,摇头摆尾不再回,这话你知道不?金鲤鱼啊,啥意思你知道不?”
可怜张广飞一个大字都不认识,哪里明白这句话有什么含义,他愣愣地摇了摇头,纳闷儿地问道:“金子做的?不能吃?”
荆明强一拍大腿,急道:“哎呀妈呀,这没文化,是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