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我们好像从未这样坐下来好好谈过一次吧。”柏棣公坐在那里,看着坐在佛前的柳如烟,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甚至还想杀了我,是吗?”
“是的。”柳如烟一点也不避讳的直接答道:“只可惜我下不了手!”
是的,二十几年了,如果说一点机会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最后却放过了他,并不是因为对他有爱,而是她不想让自己变成和他一样残忍的人。她整日呆在佛堂并不是为他祈祷,而是为自己死去的儿子祈祷。
“唉,当年的事确实是我错了,如果我不那么自私,或许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我。”柏棣公开始反思自己当年的行径,可是一切都晚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所以,他曾经对柳如烟所犯下的罪今生永远也赎不回来。
在柳如烟的心里,他就是杀人凶手,他毁了她的家,烧了她的房,杀了她的子,还让她的心上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些恨加在一起,让她如何能不恨他,可他却用他的势强行娶了她。
柳如烟每每想起这些时,她的心就会痛得无法呼吸。
可如今,他却坐在那里说着些不痛不痒的话。
“如果你是来谈这些的话,请回去吧。”柳如烟不想再回忆过去,那些过去如一把把利刃一点一点削割着她的心。
“不,我,我只是过来坐坐,我知道你不爱听,所以,我不会再说了。”柏棣公不想这么快被赶走,所以,他立刻转了话锋问道:“今天小雀过来了吗?”
“嗯。 ”柳如烟用鼻息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可苦了那孩子。”柏棣公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文儿对她好点多好。”
柳如烟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唉,我知道小雀心里苦,可是,她今天做得也太出阁了。”柏棣公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文儿,我到无所谓,可是,她现在还是我们柏家的儿媳,有些事应该先考虑一下再行事,否则,就会招来是非。”柏棣公边说边用眼偷偷揪柳如烟的表情,他希望她可以对他说点什么,可是,说了那么多,柳如烟好像一句也没听进去似的,她端坐在那里,眼睛落在木鱼上,思绪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柏棣公还在那里自言说着,柳如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好了,你回去吧,小雀在我这里除了念佛以外,她什么也没说。”
“她人呢?”柏棣公问。
“她已经睡下了,你既然知道她心里苦,又何必还要强迫她做到三从四德,现在是民国,不是清朝时代,所以,她有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力。你明知道念文不喜欢她,却还要强留她在这个家,难道你是想再看到第二个柳如烟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柏棣公解释道:“就算是她有选择幸福的权力,可她现在的身份不还是柏家少奶奶吗?”
“那就叫念文写一纸休书休了她不就行了。”
“你是想叫文儿休妻?”柏棣公惊讶地看着柳如烟。她的思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进步了,“休妻”这个词现在虽然很流行,大家也有选择幸福的权力,可是,在他们柏家,好像还没有这个先例,再说梁小雀也没犯什么大错,他又怎么可能叫柏念文休了她,就算是柏念文同意,他也不同意,毕竟梁小雀嫁到他们家,最初的目的是联姻。
“有何不可。”柳如烟说:“既然念文不喜欢小雀,那又何必苦了小雀,那姑娘人挺好,也应该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柳如烟看了眼柏棣公继续说道:“你为什么就不能站在别人的角度上看问题,你只想着自己,年轻时这样,现在老了,你还这样。你明知道小雀活得很苦,为什么还要逼她。好了,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柳如烟放下手中的木鱼,站起身有一种要逐客的意思。
柏棣公还想说什么,可看柳如烟那样子,他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回去吧,看来,这辈子他在她心中永远都是个坏人,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变不成好人。
柏棣公离开时,有些不舍的回头看了好几眼,可是柳如烟一点也没有留恋的意思,直接关上了门。
柏棣公站在院子里,头仰望着天,难道真的是自己老了吗.
就在柏棣公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黑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他轻轻敲开佛堂的门。
“这么晚怎么来了?”正想宽衣睡觉的柳如烟听到敲门声,她又重新穿好衣服打开门,黑影一闪而进。
“好些日子没来,想看看你怎么样。”黑影脱下面纱,露出脸。
“夏风,带我走吧。”柳如烟突然对夏风说道。
“怎么了?”夏风先是一怔,后问道。
“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二十几年了,我像只金丝雀一样囚在这里,现在我累了,带我走吧。”柳如烟说:“我真的不想再坚持下去,虽然仇恨我放不下,可我也报不了,那就走吧。我每次看见他,我都会想起我们的孩子。”
“如烟……”夏风将柳如烟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十年,虽然迟了些,可是,总算没有白等。“我带你走。”他说。“你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走。”
“不用收拾,这里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带走的。”柳如烟说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所以,她不需要收拾任何东西。
“好,我们这就走。”夏风抱着柳如烟踏进佛堂,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