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搂着孩子静静等着,没有任何声音或信号传来,他不知道是不是夏沉已经在无声无息中被对方解决了。不应该,他想,至少应该会有细微的打斗声或者枪声。除非夏沉能够悄无声息地干掉这些人。

但这是不可能的,只是他的妄想而已。对方就是要取他的命,这次派来的是顶级的雇佣职业杀手,真能被一个野鸡诊所医生全灭就是笑话了。

四周静极,甚至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再等五分钟,秦悠对自己说,更紧地搂住了夏子钟。再等五分钟,他们就安全了。

就在这时,隐隐的脚步声传来。是靴子踩在泥土和落叶上的声音。

有两个人。秦悠几乎能想象出他们端着枪巡视每一寸土地的样子,连忙按着夏子钟紧紧贴着渠底藏好。

五米,三米,两米……秦悠握紧了手中的枪,安抚地拍了拍夏子钟。躲不过了,他们一定会来查看这里的,只能求上天保佑让自己多撑一会儿。

他笑了一下,正想抽身离开,突然听到零星的枪声响起,随即是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向这边奔来。外面那两个人明显也听到了,他们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

夏沉上衣衬衫扣子开了两颗,身上没有半点血迹甚至是泥土的痕迹。接近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桠映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可以隐约窥见他沉静的,没有一点表情的脸。他的后面还有追击者,可他却牢牢锁定了前方两个入侵者,像是被侵入领地的雄狮。

那两个人仿佛心有灵犀般一起端好枪,呈七十五度合围正对夏沉,从他们的角度看去,这无疑是一次没有空隙的狩猎。但他们并不敢掉以轻心,多年从事杀手行当九死一生的经验,或者更甚者说是动物的本能让他们此时油然而生一种震栗之感。

仿佛忽略了什么。

后面的人追近了,一颗子弹沿着夏沉的裤脚飞了出去。

他同时有了动作,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速度和角度□□了两人的包围圈内。秦悠反应过来时,就看见他左手单手持冲锋轰裂了左边人的整个胸胛骨,右手军刀已经拔了出来,另一人却已经倒下。

那一刻秦悠真觉得自己看到了神。西方某些异端里那种拿着长长的镰刀,长着长长的弯曲的角的俊美邪神。

神祗回头,朝他勾起嘴角,笑容甚至称得上温柔。

秦悠觉得自己简直被会心一击。

夏子钟得意道:“怎么样?我就说过爸爸很厉害的,妈妈你才不用替他担心呢。”

秦悠心道我什么时候替他担心了,突然意识到他怎么又成妈妈了?!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连忙捂上夏子钟的眼睛把他抱到怀里安慰道:“钟钟乖,别看。”

夏子钟也配合地一脸怕怕的闭上眼睛趁机整个缩进秦悠怀里撒娇道:“妈妈钟钟好怕怕。”

夏沉早听到他们说话,听见他儿子撒娇的时候简直气得牙痒痒的,跟自己他可从来没这么卖过乖。

秦悠这时候也没心情纠正夏子钟的称呼,一面哄着他,一面抬眼看向夏沉。

追击而至的有三个人。不愧是顶级的杀手,形式未定之时他们并没有贸然出击,而是相互配合,先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四周一下子又静了下来。

这批杀手应该有十五人左右,扑了两个,立着三个,剩下的呢?

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余,秦悠却觉得后脊发凉,不由得瞥向一旁的文雅医生。

医生站在他们前面,以一种绝对的保护者的姿态。他很高,穿着衣服时显得略微有些瘦削,更衬得体型修长。但是现在,秦悠一点儿也不敢怀疑他的能力了。

他们的对峙没有持续多久,那三人彷佛察觉到了什么,想要迅速撤退。夏沉自然也察觉到了,所以没有拦。

秦悠的人终于到了。

三少意料之外地出了事,出动的自然是秦家精锐的力量,清场善后都不用秦悠多说。为首的人过来请示:“三少还有其他吩咐吗?”

秦悠抱着孩子想了想:“照常,加强戒备,通知秦明和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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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滥觞于新自由主义的一系列思想的进一步发展扩张和泛滥,经济领域出现了全面的自由和去监管化,随之而来的是不同经济势力的进一步扩张和公权力的萎缩,发展到今天,各国政府基本上都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守夜人”政府了,其职能几乎只剩下了提供基本的公共物品和维持基本社会秩序。

但这种社会模式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大大小小的经济势力为了保证自己的既得利益并谋求更多利益而把触角伸到各行各业,甚至秘密做着违法的科研研究;私人武装和长期武装雇佣被各国法律严令禁止,短期的独立雇佣军市场却被接受,从常年火爆的佣兵和杀手市场上大概就能推测隐藏在各处的社会混乱程度。公共警察能够插手的基本只剩下无辜幼儿园幼童被绑架这样的案件。

秦悠从小被迫直面由于利益而引起的混乱和纷争,但他的母亲永远平静地对他说:“每一个人都应该得到尊重。我们勤劳而诚实地劳动以换取收获,永远安享平和的高贵,但也不惮于举起武器去捍卫自己应得的权利。”可能原话没这么鸡汤狗血装十三,但意思总归是差不多的。

从前他觉得母亲是对的,并视之为理所当然,但忘了从何时起,身边发生的这些事总让他反射性地感到不舒服和心情抑郁。


状态提示:第6章 善后--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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