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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柔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青山云影,心中感概,时光真是狠心的东西,一点不为她滞留片刻。
入眼风景愈发熟悉,她心里却愈发没底。
阔别之后,最怕物是人非。
她放下帘子。
“姑娘是章临人吗?”
马车内,对面静坐的一名男子,这时开口问道。
回章临途中,于茶肆休憩吃饭,马儿却被人给牵走了,荒郊野外,行人寥寥,一时又买不到马。
走投无路之下,遇到他。
当时,他走到她面前,眉眼笑意潋滟,说:“是你!真的是你!”
她一脸莫名。
“你不记得我了?”
她满脸迷惑。
男子叹气:“你果然是不记得我了。”语气失落,过了一会儿,提示道,“半年前,擎州春风阁。”
桑柔垂眸细想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男子扶额:“像我这般英俊容样,不知迷倒过多少春闺少女,竟也会有这样被人忘之脑后的一天。”
桑柔这时却笑起来了,说:“我记得你,撞我一下又扶我一把的美男子。”
男子瞪大眼:“耍我!”
桑柔点头。
男子却笑得更欢:“你可真好玩。”
桑柔不置可否。
他说:“我单名一个珏字,你可以叫我风度翩翩珏公子。”
她说:“我单名一个柔字,你不用叫我,我怕我本气质独韵的名字从你口中说出来,会不忍入耳。”
男子又大笑:“你可真好玩。”
这人性子随和,几分不羁,但举态优雅,定然出身不俗,桑柔不是没有戒心,袖中揣着好几包迷.药毒药,准备着时机不对便通通洒他脸上。
几天下来,他倒是一直规规矩矩,不曾有半分逾越之举。
这时,他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桑柔说:“不是,我只是……有朋友在章临,前来探访。”
顾珏点点头,静默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已经开了头,你就不礼尚往来一下,问我一问吗?”
桑柔看他:“问什么?”
顾珏瞪着她:“明知故问!”
桑柔道:“所以我就不问了。”
顾珏愣了下,而后反应过来,竟被反将了一军。屡次丢面子,他却一点不恼火,反倒笑出声来。
如此奇怪的人,笑得这般肆无忌惮,好似浮生万丈,无处不可取乐,无事不可笑之。
她觉得稀奇。
突然,一阵突兀的幼儿啼哭声截断了他的笑声,他慌忙起身,走到软榻前,将一幼子抱起来。
“怎么了,晨晨,可是饿了?”他动作娴熟,将孩子搂在怀中,轻摇慢晃着,语气柔腻非常。
小孩子一入到他怀中,便止了啼哭,伸着肉嘟嘟的小手,笑嘻嘻地去拨他的口鼻。
“嘿,你个小白眼狼,你爹爹这英俊的脸都要被你抓破相了,就娶不到后娘了。呀呀呀,你给我住手……唔……还有住嘴!”
他挤眉瞪眼,与一个只会咿呀作语的小孩较起了真,声声威胁道。
马车停下,车门被叩响,随后传来一妇女声音:“公子,小少爷该饿了,让我给他喂食。”
他正叼着男孩的手指,闹得起劲,这时停下动作,抱着孩子出去,将他交给乳娘。
顾珏拿了帕子擦拭被男孩蹭了一脸的口水,斜眸却见桑柔双目黯然,不知在想什么。
分明一张倾世的脸,却瘦削非常,毫无血色,手扶在榻沿,五指似用了劲,手背暗青血管狰然可见,五指骨裹皮般,看着几分森然。
太瘦了。怎么会生得这般消瘦?
上次匆匆一面,虽已时隔大半年,但他仍记得那时她眸色蕴着流光,脸上扑着淡淡的脂粉,一袭素简男装,却半点掩不住她的倾城容色。
再相见,若不是几番确认,他险些忍不出这就是往日惊鸿一遇的那人。
她该经历了什么,致使这般形销骨立,让人见之不忍。
但他
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问了她也不会答。便当做没看到一般,回到自己榻前,闭目养息。
章临,太子府,地牢。
壁上挂着灯盏结了尘网,烛火昏暗。
名澄皱着眉,一路往地牢深处走去,满鼻腐朽之气,令人闻之欲呕。
到了尽头,一道门此刻洞开,里头篝火明明。
桌案前,坐着一男子,一身白衣无暇,与这脏秽之地格格不入,只是他却全然不为所动,面色冷然。而他目光所落,前方一女子身子绞于架上,满身血污,头发散乱,乍一看,仿若死人一般。
一旁有人提起一桶水泼在她身上,女子痛呼一声惊醒。
深秋天气寒凉,这桶冰水下去,得去半条命。
但他知道,顾珩不会让她死。
他满身嫉恨无处可泄,不会让她就此简单死去。
女子甩了甩脸,身上伤痕密布,被冷水蜇得奇痛难耐,她颤着牙,冷笑地看着对面的人,说:“太子这般隔三差五地看我,真是让姝儿受宠若惊呢。”
顾珩面无变色,淡淡地看着她,说:“你一心求死,故而无畏。但是,你真的可以无畏吗?”
傅姝说:“畏?我已生无可恋,只希望阿柔离了你,在某处能生活得逍遥自在。”
顾珩脸色一冷。
傅姝仿若没看到一般,说:“顾琦一条命,太子若要报仇,尽管朝我来就是,只求你放过阿柔。”
名澄再听不下去,说:“傅姝,这样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