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茂见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独身一人,迟迟未成家,为他担忧,倒是情有可原。但他却不全然似他所说的那般,为旧日情谊所累,有一部分原因,确如他自己所言,习惯孑然一身来去无牵挂,除了家国之外,不想再被其他人或情所束缚。他身份特殊,有多少战绩,就树立了多少敌人,国内国外,多少人想置自己于死地,明暗皆有,他身旁的每一个人都有危险。
柒月就死在他的敌手之下,他不想再让任何无辜生命因自己受累。
本已决定的事,近来,却频频动摇,他莫名觉得心烦,遂放下酒杯,起身拿起剑,开门去院中练剑。
素月清辉,山岚岑寂,只听得他长剑劈风的泠泠声响。他招数使得越发疾厉,有些无章无序起来,明知这样下去不对,却一点控制不住自己。心绪纷乱,是练武之大忌,他怎么会不知。
剑声之外忽然传来一些其他声响,叶广泽耳力极好,很快捕捉到,一个翻身旋转,长剑一指,便定于来人面门寸许处。
可在看清来人面容时,那样往素健稳的手臂却蓦地微微晃了下。
华栖被这突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看着直指自己眉心的那长剑,泛着冷光,她没出息地脚发软,身子颤动一下,只觉下一刻这锋利无比的剑刃该直穿自己脑袋,但下一刻,那长剑已猛然被抽离开。
“你做什么!”叶广泽怒吼一声,双目瞪着她,眼中有昭然的怒火。他鬓边汗水涔涔,双唇紧抿,表情十分骇人。
华栖本惊魂未定,此刻被他一吼,眼中立马涌出泪水,水泽盈盈的大大双眸,睁得圆滚,无措地盯着叶广泽,面庞映着素净月光,显得几分苍白,看得他心头一下又紧又闷。
她不知,方才,他的剑再近一寸,她此刻就已横尸当庭了。
思及此处,他握剑的五指又攒紧几分。
华栖只觉得他该好生气,曾经他虽冷漠,却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他生气起来好吓人,她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对……对不起!”道歉的声音满是哽咽,脸上挂着两行泪,委屈十足,反倒显得是他欺侮了她。
叶广泽也不知为何,抬起空着的左手,往她脸上伸去,她双眸扑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动作,他手僵住很久没动。
“叶……先生……”
她还是习惯叫他名字,差点直呼出口了。
叶广泽蓦然回神,看着自己的手,吓了一跳,急忙收回。
华栖只觉叶广泽眼中闪过不自然,以为自己看错了,抬手抹了下眼睛,他神色已如往常,几分拒人之外的冷漠,几分不可窥探的深沉。
果真是自己看错了。
华栖说:“叶……先生,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叶广泽盯着他,心下默答,岂止是打扰。
“不好意思。我……睡不着,出来走走,然后……然后……听到这边有声响……”她说着说着,低下头,不善于撒谎的她将一句话讲得支离破碎。
叶广泽却说:“很晚了。”
华栖抬头。
她没领悟。他暗叹了口气,脑海酝酿好一句冰冷语句,可一触及她无害的双眸,出口却变成:“早些回去休息吧。”
许是月色太过温柔,许是这深山静夜太过静谧,许是入夏的夜风太过柔暖,华栖听了他的话,仰着脸,只觉得,这也该是自己的错觉,不然,怎么会觉得他的语气里满是温柔。
叶广泽看着她眼中缓缓漫起的光彩,带着几分受宠若惊和不可置信,更多是欣喜万分,他只觉胸中一角恍若忽然塌陷,升腾起几分纷乱心绪,搅得他更加心烦气躁起来,不待她说什么,就转身,往房中走去。
反身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透过细窄门缝,入目,是她绽开的笑靥,恍若初盛的四月桐花,纯净无暇,却清艳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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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今日你还是不要去晨练了吧,你现在特殊时期,去请个假,先生会允的。”
外头天方露几分鱼肚白,书院学生寝舍中都已亮起了灯光。
琳儿看着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却强撑着起床的华栖,担忧地劝说道。
华栖摇头:“不行,
我必须得去的。”
叶广泽来不久,书院就将早课取消,改为晨练。
早上学生困乏未醒,早课效率不高,个个哈欠连天,既然如此,索性取消早课,改为晨练。
晨练一般都是绕着山道跑步。
叶广泽领队。
天边微露明光,书院内灯火未灭,众人集合列队。
“喂,我怎么见你不大对劲啊!”
华栖身旁的男同学看着她,问道。
经这么些时日,两人已混熟,他叫陆庆生,性格随和,与她相处最好。
华栖捂着肚子,摇头:“我没事。”
陆庆生说:“真没事?若是不舒服,还是请假吧,今日可是又要加跑步的里程了。到时别倒在半路!”
华栖只摇头,抬眼凝着前方。
叶广泽一如既往的飒爽装束,表情肃严,清点着人数。
晨跑并不要求列队齐步跑,既是为了锻炼体能,速度由自己掌控。华栖不比那些深居闺阁的小姐,从小在外头蹿,体能不差,时常能跑到前头去。今儿个,才出了书院没多久,便有些受不了,腹痛难忍,步子都迈不开。
陆庆生担心他,加上他本就懒怠,留在后面,与她同行。
“喂,我说,你别跑了,你这模样,连行走都困难。”
华栖目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