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愣了下,方才从高台上下来,什么也没想,便直接将琴抱着一起跑了,堪堪躲过俞荀的人来抓她,现在仍是心有余悸。
穆止已经开口:“我还不知,你竟然弹得一手好琴。”
桑柔说:“可不是,现在发现我是块宝了吧。”
穆止说:“嗯,那看来我无需给你钱了,你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出去赚钱,比如卖艺。”
桑柔愤恼道:“有你这样将自家媳妇儿丢出去抛头露面的吗?”
穆止笑:“若是自家媳妇儿……自然是不会让她出去抛头露面的。”他靠近她,“那首《子归》可是弹给我听的?阿柔,你在暗示什么?”
桑柔被他灼热气息烧得脸上发烫,撇开眼,转换话题说:“侯爷军队到哪里了,我们中途出来耽搁了这么久,会不会赶不上。”
穆止看了看她,将她手中的琴拿过,放到一旁,说:“不会。大队人多,走得是官道,我们走小道,路程短一些,很快便可以赶上他们。阿柔,你紧张什么?”
桑柔一愣。
“你一紧张两手食指不停交叠摆动。”
桑柔低头一眼,还真是。她低咳了一声,说:“我刚才那仗义之举,是直接开罪了堂堂大燕国的太子殿下,把他媳妇儿给放跑了。如果被逮到,那是分分钟被砍头的事,我能不紧张吗?”
穆止却微微肃了面,说:“从两月多前,你请愿随夫人参与这次北伐之战,到今日高台抚琴,其实你早就谋划好了是不是?你打算好了要助你朋友离开,而后怕俞荀追拿你,于是躲进这军队之中,让他不能耐你何。”
这样部署时间间距颇长,桑柔意外他竟然全数看透,说:“其实,我能力有限,哪能从那么久开始就计划到现在呢。我朋友离开与否,我不能确定,她心性我虽了解,但说不定这么些时日改变了她,让她觉得爱情之下,有些原则可以丢弃呢。她若不离开,我很多工作便不用做了。”
穆止问:“但她终究坚守了自己的原则,放下了爱情。”
桑柔说:“与其说是她放弃。太子娶亲背后兴许有其他安排或者无奈,但不论如何,爱情一经欺骗、利益、第三者,便已被破坏。我朋友她其实很喜欢太子的呀,离开他,她一定很伤心。”
穆止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好似可以感知那份伤心似的,眼里也沾染了些黯然。
她低低地说着:“无论是何缘由,分离总归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常常最为亲密思念的人之间,总是天涯相隔,不得团圆。”
穆止唤了声:“阿柔。”
桑柔抬眼,却见他双手朝她微微张开,桑柔忽觉心头情绪翻涌,感动地几欲落泪,她扑入他怀中。
穆止揉着她的发,柔声说:“你朋友是个难得通透的人,纵使难过,她也不会让自己过得不好。而所有想念的人,不论迟早,总会见到。”
桑柔点头:“嗯。”
**
桑怀音回竹坞不久,便又离开。
桑梓知道她私嫁俞荀,轩然大怒,放言说:“你既已嫁作他人妇,那你此后不再姓桑。”
她不再姓桑,却也不能姓俞。
她四处游荡。
再回詹京,是因桑柔来信说,要离开詹京北上。信中只说,亲人遭迁,欲追随而去。她放心不下,易容回了詹京,却是迟了。桑柔早已离开。
盘缠用尽,她去了酒楼弹曲挣些钱,一曲还未弹完,却听到帘外传来喧响。一旁奏箫的乐师放下箫管,站起来,走出去,掀开帘子探看了下,说:“是一个客人打翻了茶杯。嘶……茶水还冒着热气,滚烫茶水全倒到他手面上了,他竟然眉头也没皱一下……咦,这样子……是朝我们这儿来了……”
不消时,帘前呈现一身影,长身峻拔。
“公子可有何事?”那乐师打帘出去,询问道。
那人目光紧紧落在帘幕上,一手抬起,好似要撩开帘子,却又五指攒紧,半晌没有动作。
“公子?”
俞荀如梦初醒,一下撩开帘子,却见里头唯有几样乐器,零落摆放,不见一人。
不见那人。
他问:“方才那琴曲,是你弹的?”
那乐师回头一看,道:“欸?方才那姑娘呢?“领口蓦然被人抓住,五指修长,关节见白,但手背通红一片,是刚才被烫伤的。
他出言狠恶:“什么姑娘?”
乐师被他满身阴厉吓到,哆嗦着开口:“姑……姑娘……就是弹瑶琴的姑娘,她……她她她方才还在这儿的。”
顿感领上的力道又加大几分。
“她长什么样?”
“模……模样……还好,大眼大鼻厚唇,脸上还有些麻子,但……但……气质出众。”
男人面目沉下,好似陷入深思,五指已然松开,乐师直接瘫坐到地上,一口气还未缓过来,男子已然不见。
俞荀出了酒楼,便见长街人潮中,一清瘦身影迅疾快速移动,迅疾消失在视线里。
阻风跟上来:“太子,这是去哪儿?”
俞荀翻身上马,说:“她回来了。立马通知各城门,关门闭城!”
阻风一惊:“殿下,闭城……”闭城非得有燕王手谕方可做。
“说的话没听见吗?”
阻风跪地:“殿下,下令闭城是破律僭礼,不可为之。”
俞荀短鞭一个狠力甩在马背上,马蹄碎尘,脱弦之箭般奔驰。
终究让桑怀音先一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