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后颈上一寸多长的伤口,不深,血也已止住。小厮摇了摇头,一边上药,一边说道:“大人,是否将床上的女子关起来?这次只是皮外伤,可下次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三皇子派小人来照顾您,小人……”
“再去煎一碗药。”
竹隐打断他的话,抢下他手中的纱布,自己包扎起来。
明显的驱赶令,让小厮瞬间闭上了嘴,一刻也不敢耽搁地退出房间。
包扎完伤口后,竹隐就起身缓缓靠近床边,昏睡中的莫悠一点儿也不安静,不时晃动一下头,脸上的表情非常难受,放佛是在承受着某种煎熬。
竹隐忍不住抬起手,缓缓靠近床上的女子。
谁知,他的手还没有触碰上去,女子就忽而睁开了双眼,眼里散发出恐惧和不安。
手顿住,竹隐还未来得及收回手,女子的目光就转动过来。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继而就响起一道女子的尖叫声,似要震破屋顶一般。
厨房里煎药的小厮一个不注意,直接惊得一碗水泼了出去,刚刚生起的火又灭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屋外,想要过去看看情况,可一想到竹大人刚才的表情,决定还是不去“多管闲事”了,免得惹火烧身。
莫悠闭上双眼,背过身去,不停挥着手,语气不善地催促他,“你这个登徒子,我就知道你心怀不轨,你刚刚想对我做什么……哎呀,你快出去,快去穿衣服……”
被她这样一顿乱叫,竹隐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赤膊上药,后来倒是给忘了把衣服穿回去。好巧不巧,还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莫悠逮个正着,这下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竹隐懊恼地叹口气,忙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薄衫,在女子越来越大地叫喊声中,三下五除二便穿戴整齐。
看向始终背对着自己的人,竹隐的脸上划过一抹赧然,轻咳一声,想要缓解屋内的尴尬。
“抱歉,莫姑娘你……可以转身了。”
竹隐本想解释,可是话一出口,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只会越描越黑。
莫悠安静下来,好半晌才转过身,双速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男子,见他已经穿戴整齐,暗暗松了口气。
屋子里一时安静地诡异,二人非常默契地错开彼此的目光。
“我……”
“你……”
他们忽然抬起头,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后,便又戛然而止。
莫悠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手指交缠在一起,轻咳几声。
竹隐的状况也不比她的好,难得的现出几分窘迫来。
“莫姑娘,你先说。”
莫悠连连点头,却迟迟没有开口,半晌后才发出细微地声音,“这是哪里?看起来不像客栈。”
竹隐眼神一闪,脸上露出些许诧异,不禁抬头看向床上的人。
这个问题早在一个时辰前,她就已经问过了,现在又问一遍是何意思?
竹隐怀疑地盯着她看,想要从她脸上找出破绽,可看来看去,却只发现了羞愤与尴尬。
难道她又失忆了?
“莫姑娘可还记得在下?”竹隐微眯双眼。
莫悠脸上闪过一丝奇怪,似是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可笑,“竹公子是在与我开玩笑吗?”
她叫他竹公子,这个语气,可不像是清早刚醒来时的那个莫悠。800
“莫姑娘可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竹隐再次发问。
莫悠蹙眉,虽然不解他为何突然问这些,但还是点了点头,“记得,我们为了躲避竹公子的仇人,所以就从客栈里逃了出来。之后……之后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印象了。我只记得,我们甩开了那些人,然后……然后又发生过什么?为何我一觉醒来,人就出现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此处是在下一位好友的住所,他这段日子出门远游,所以我们可以暂时借住这里。”竹隐不动声色地往前靠近两步,温和地安抚道:“你放心,那些人不知道这个地方,不会追到这里来的。莫姑娘只管安心留下,其余事情交由在下来处理。”
“竹公子的好友……那这里还是荟蔚城吗?”莫悠喃喃问道。
竹隐点头,见她要下床,便走过去扶她。
莫悠撇开目光,忽视掉那只伸过来的手,自己走下了床。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身体有些奇怪,看现在的时辰,应该是快到晌午了。莫非是因为睡得太久,所以脑袋有些昏沉吗?
莫悠轻轻敲上太阳穴,脚下有些虚浮无力,心里好像缺失了什么,可是她却想不起来了。
身体的不适,让她忘记了刚才那尴尬的一幕,也没有细想竹隐为何会赤膊出现在床边。
“莫姑娘,方才初醒时,在下见你神色紧张,像是做了噩梦。可是……”
“的确是做了个可怕的噩梦。”经他一提,莫悠再次回想起梦里的场景,脸上有些排斥,似不愿再提起它,“不过幸好只是个梦。”
听她言辞闪烁,竹隐也不再多问。此刻他心里最大的担忧和疑惑,是莫悠的失忆症。看今早的情况,好像她的失忆症会时好时坏。
这并非好事,如果现在带她回皓云国,只怕会误事。可是留她在这里,也有着很大的风险,真真是件棘手的事情。
因为病情反复无常的缘故,莫悠服下药用过午膳后,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下了。
院子里,竹隐端坐在石桌旁,上面放着一壶清酒,旁边几株扶桑花,姿态动人,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非常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