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清了清喉咙,喝道:“二位躲在这里休想瞒过了旁人,别以为没人知道你们的底细。”方仲砍伐了几根竹枝在手便已停手,正待解释,忽然听了毫没来由的这一句话,不由得一怔。离金玉更是心虚,不知道哪里露出了马脚。二人心中都有秘密,对此深以为戒。
一句话生效,那第二句又来。“孤男寡女,徇情私奔,却跑来这里盖楼,小小年纪,就想着落地生根,生养个娃娃,这种心思能瞒过谁去?需知天地悠悠,神灵可鉴,父母不来管你,难道就无忠孝节义约束?何况我等又不是死人,岂能看不见摸不着,任由你们胡来,你们不知羞耻,我等还知廉耻,实在无脸见这种事就在眼前发生。”那人说得口沫乱飞,声情并茂,一幅鄙视惋惜之情。边上数人心道这话说得高啊,一个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个,只要众口铄金,让她有口难辩,不气跑了才怪。莫岚也不禁感慨此子真是神驰天纵,浮想联翩。
离金玉初时愕然,等听完了终于回过味来,顿时玉脸铁青,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我胡说?这里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是你自己承认,小两口伐竹造楼,欲想久住,难道不是真的?我看你娇滴滴的样儿铁定是想婆家了,那小哥模样不差,也不似干活的主,不如大家帮上一把,早点盖好了楼做新房,大家说是不是?”“对,对,我们也要帮上一把。”边上几人应声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转念一想,还真说过要盖楼,虽然本意不是如此,可这事被他胡搅蛮缠越辨越黑,连反驳之词都十分无力。离金玉羞怒交迸,再无脸面留下,一跺脚,转身就跑。方仲急忙道:“你哪里去?”又有人道:“快追啊,快追啊……”离金玉扭回头寒了脸道:“要你管?你若跟过来,我立时杀了你。”急急拔足走了。身后顿时传来一阵哄笑。
莫岚心怀大畅,姑娘家果然脸皮薄,一通胡说就抹不开脸来跑了,早知如此,自己何不来上一通,不过又想这话还真不是斯文人能说的,也只有时常混迹于市井之间才能如此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勉励似的看了这个下人一眼,道:“你是干什么的?”那人道:“小的时常出去采买东西,听公子说要捉几只鸡来,就亲自提来了。”莫岚笑道:“做得好,本公子重重有赏。”
方仲望着离金玉远去不禁有些怅然若失,耳畔又有人喝道:“你还不走又想待到什么时候!?快走!”对于男人,哪怕是个少年,也就无需假惺惺的客气了。
离金玉一路狂奔,旁人也不知是何事,更无拦阻,任由得她从邀月堂侧门跑了出去。
此时已近傍晚,堂外都是高耸毛竹,枝叶遮天,已然十分昏暗,林中群鸟叽叽喳喳,正是寂静之前的最后一阵喧闹。
离金玉凭着一股羞愤之气奔跑,尚不觉得累,等得心机平静下来,才放缓了脚步,放眼四处,已然人迹皆无,不禁害怕起来。可要说再回去,那是怎样都不愿意的了。蓦然之间,离金玉觉得这天下虽大,自己居然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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