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子死咬住下唇,整个人向后靠了一靠,借助着石壁半坐下,眸色低沉将长亭打量了一番。
长亭微微回过头察看石牢之外的动静,他不敢耽搁,便打开了食盒,“陛下,吃点东西吧。”他尽量保持恭敬,眼神中却透出一分不属于下臣的怜爱。
借着外面微弱的烛火,琴子抬眼看了看长亭,他一张俊颜拢着几缕摇曳的光芒,虽远不及卓翎的魅惑,却也算的上英挺俊美。这些年,只有他,真正关心过自己。琴子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面上却依旧是卓翎教她的疏离与冷漠。
琴子靠在墙壁上,将自己的眸光别开,长亭低了低头,有些尴尬的说道,“陛下,这是伤药,请你一定珍重龙体。”
“滚!”琴子咽了咽喉咙里的酸涩,绝然的扔出这一个字。
听着她曼声冷道,长亭再不好多言,只能退出牢门。正在离开的那一刹那,他清楚的瞥到琴子那柔韧的身子滑落墙壁倒在草席上,长亭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扶住她的身体。血,从衣衫破口处丝丝缕缕的渗了出来,在这一刻,每一寸呼吸于安琴来说,都是折磨。
“陛下,陛下,末将得罪了!”长亭单手揽住琴子的身子,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顺起药瓶,将一小撮白色粉末覆在了她后背处的伤口上。这个铁血男人,深切的感受到了来自于她的颤动,他不禁心神俱碎,眸光在漆黑之中暗暗流转。
琴子再无挣扎的力气,静静的趴在长亭的腿上,耳畔莫名的响起了卓翎低沉阴冷的声音,“你没资格软弱!”。她也想推开长亭,却发现,他的身上源源不断的给予着她温热,她的指尖轻轻扣住长亭,一行清泪暗自流淌。
长亭深深的低下头,将身子绷直,再不敢有丝毫的颤动。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
冷月凄然,只有心思几许。
啪的一声,卓翎手中的白玉酒盅碎成了好几半,一股鲜血顺着他手掌的弧度流淌下来,冷寒邪气逼人,让人无端生憷。
卓翎身边的大丫头梦兮惊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须臾之后,殿内的寂静被卓翎的一声轻笑打碎,他缓缓转身走至梦兮身前,阴邪笑问,“她被谁抱在了怀里?”
梦兮浑身发抖,却不敢延误,只得瑟瑟答道,“长将军。”
之后,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死般的沉寂之中。只有从卓翎手心里淌出的鲜血滴答滴答的打在地上的声音,一滴一滴,都像打在了众人的心尖上,升起一团恐惧的火焰。
在听到梦兮回报的那一瞬间,卓翎几乎怒极,这么些年来,他连安琴的一根头发都没有碰过,而长亭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将她抱于怀中?
那一身黑金色紧身朝服随着卓翎的一举一动而颤动着,他旋即转身大步流星而去,甩下了本为安琴准备好的伤药,再无一丝怜惜。
三日之后,安琴被接出了地牢。
当日遇刺,安琴只是失血过多,用过长亭暗中送来的伤药已经好了大半。她在婢女的伺候之下沐浴更衣,浴池边上雾气氤氲,她低迷的神色被水雾掩住,只有一双透亮的眸子频频眨着,仿佛她的心绪正在游离出她的身体。
突然,伺候在她身边的梦兮涩然顿住,安琴身上只披着一件宽大的寝衣,玉背白若初霜,展露无遗。只有三道暗黑色结了痂的血痕仍旧残留。
安琴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只见梦兮已经带着众位婢女退出诺大的浴池,远远的守在了另一边。她还未及反应,一冰凉的指尖覆上了她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她的身体被一阵痒痛席卷,不自然的,有些发颤。
“疼么?”卓翎站在安琴身后,低下头,看着她略显木然的神情。
安琴不敢乱动,只是那么默默的站在那里,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动作。卓翎莫名有些愤怒,他就那么让她害怕,让她连些许的亲近都不敢么!思及至此,卓翎的指尖愈发用力,将结痂之处生生扣开,安琴倒吸了一口冷气,依旧不敢出声。
卓翎许久之后才缓缓收回自己的手,只在她的玉背之上轻轻滑过,她背对着他,未能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股幽火。
他似笑未笑,冷颜依旧,“知道这一次,我为什么罚你进地牢么?”
安琴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却已经明了,那是因为遇刺之时,她两度迟疑!他教过她,“成大事者,切忌疑虑。战机稍纵即逝,对手不会心软。”
卓翎凝住她眸子里的精光,知她已懂,便话锋一转,朗声而道,“今日正午,萧一波等叛乱之臣将斩于猎场,陛下务必亲自监斩,以儆效尤!”
声音未落,他已愀然离去。
安琴仍旧心神未定,她脸上无凭的烧上了一抹红晕。被他抚过的肌肤正滚烫滚烫的灼热着她。
正午已到,安琴换过绛红配金色的龙袍乘着步辇再一次来到了这个猎场。当日的鲜血已经被冲洗干净,但是今日,又将会有一场屠杀!
长亭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握住缰绳伴在安琴步辇之侧。他的眸光偷偷流连在锦纱之后,安琴若隐若现的容颜之上。安琴仿佛注意到了他,微微回眸,两道眸光在空中相会,骤然间砸碎了两人相距的一切。
安琴慌忙敛住自己的心神,却不自觉的在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夜她趴在他怀里睡下,这是她近十年来最安稳的一夜!
佳人暗自轻笑,长亭只是一片凌乱,抬眼向前看去,再不敢侧眸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