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呼啸着从远处的雪山上狂卷而下,天色阴沉沉的,满是萧瑟肃杀之气。苍茫的天空中一只雪鹫盘旋着时而疾飞时而冲刺时而尖啸。
孤独的墓碑前,有白色的衣袂在风中狂舞。一袭墨绿色的披风缓缓而至,停在了石碑前。
那是一个美艳之极的女子,雪肤花容,长发如瀑,除了一支波浪镂纹金步摇之外,再无任何饰物。她俯下了身,不觉就笑了。
她的眼前躺着一个人,白衣胜雪,长发如云。那张俊美之极的脸近看之下令人几乎心头一窒。他此刻毫无知觉,眉梢紧蹙,面上染着一抹清愁。就那么静静的躺着,如同死去一般宁静。
她俯下身迟疑着伸手去握住了他袍袖里的手,感觉那只手冰冷如雪,手指都已经僵硬了。
她不由得嗤笑道:“怎么?死了一个弟弟,就成这样了?早知道你如此容易崩溃,十多年前我就该杀舍了他。”女子清冷的眸中带着笑,似有种报复般的快意和兴奋,她提起裙摆蹲下了身,手在他的胸前碰了碰,还能感觉到微弱的心跳。她的手忽地一滞,在他胸前的衣袍上轻抚着,指尖似乎触到了什么,她不由得低下头,看到了衣服上用同样色泽的丝线绣的三个字。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凌厉的光,望着面前昏迷的白衣男子,冷冷道:“你竟真的把那个野丫头当成了心头宝?哈哈,连天星,看来你还是苦头没尝够。”她的手指伸过去轻轻的抚弄着白发下那张俊秀绝伦的脸庞,因为寒冷的缘故,那张脸微微泛着青白色,没有了往日玉一般的光泽。
或者,当年曾经令她动心的就是这张能让所有人侧目的脸庞吧?可是,似乎并不全是如此,最多的还是他那种对所有事都不放在眼里的冷傲和漠然以及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悲伤和忧郁吧!
那时候她就觉得,如果能够拥有这样一个男子,的确是值得引以为傲的事情。曾经奢望着有一日只可以走进他的心里,可以打破他脸上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漠然,可以成为他所在意的人。
哪怕只是为了他一个关切的眼神或者一句在意的话,她都愿意去做任何事。可是,也仅仅是限与在心里想而已。
那时候对于她来说一切并不是梦,因为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所以她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
所以她根本不用急着去靠近他,去了解他,去关心他,试图走进他的心里,试图感化他。她不屑于那样卑微,因为本来就该是自己的一切,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心思呢?
所以她只是在等,等着嫁给他的那一天,等着他亲口对她许下相扶一生不离不弃的诺言……
可是,来日方长,长得过白发苍苍?所有的一切,在她尚未等到之时便已经成空。
他竟然为了连天月的一句话决定放弃了她,解除了两人唯一的牵绊维持十多年的婚约。
这些,都是她不能够原谅的。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当时的那种若有若无的爱意早已经渐渐淡了,或许早就在岁月的侵蚀下不复存在了。但是随之滋生的恨意却愈发强烈而深刻。所以她不顾一切,费尽心机的就是要让他痛苦。
她的手指蓦地用力,在那张曾经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脸上狠狠抓了一把,尖利的长指甲刺进了皮肉,几条血痕赫然绽放。她忽然感觉到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兴奋和快意,脸上渐渐弥漫开恶毒的笑意。
“就是这张脸,本该是我面对一生的,可是最后呢?哈哈哈哈,那么我为何还要留它在世间呢?”她望着那张年少时候曾痴迷的绝美脸孔对自己说道。
“我说了你不会得到幸福的,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个人。你是个怪物,你没有心。所以你活该孤独,你遗弃别人,也终将被人遗弃。”她的手中紧紧握着那只尖锐的金钗,美丽的珠坠在一端轻颤着,闪动出耀眼的光芒。
一道金色的光芒自她手中划下,最终停滞在那张俊脸的上方。她只要划下去,那么此后这张已是独一无二的面孔便会从人间消失,他所引以为傲的便也将会被彻底的摧毁。
飞天门、连天月均已失去,只要再将他最后这点资本夺走,那么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这些年自己所遭受的委屈以及愤恨也该平息了吧?她紧紧咬着下唇,重新抬起了手中的金步摇,那种怨毒、狠厉复又在眸中凝聚,她闭上了眼睛,狠下心肠重重的划了下来。
有皮肉被撕裂开的声音,她的心微微颤了一下,一滴泪从眼角无声的滑落。手中尖锐的金步摇再次举起,疯了一般狠狠的划下去,再划下去……温热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眼睛里,如火一般灼烫。
原来那么冰冷的人,他的血也是热的啊?她的手忽地一松,颓然放开了紧握的金步摇,她不敢睁开眼睛去看,挣扎着站起来,转过身朝着远处踉跄奔去……
所有的过往都已告别了,就在这一刻离她而去。如同那些快乐的、悲伤的、痛苦的、甜蜜的回忆一样,在她身后渐行渐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这一生,终于可以解脱了,从此不再去恨、不再去怨、不再不甘、不再痛苦……原来,这个世间,除了自己,谁也无法给谁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