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她垂落在身侧扶手上缠满了白纱布的双手时,眼中闪过一抹惊痛,心脏开始狂乱的跳动,他听到了自己干涩的声音:“若水,你的手没事了吧!”
她垂下了眼帘,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反而是方才点灯的那名黄衣少女勃然大怒,“啪”的一声响,她袖中的皮鞭闪电般划过,重重地抽在了他的身上。
燕落帆只感到身体像要被利刃撕开一般地痛,他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了,眼前一阵发黑,低下头便看见一道长长的伤口从肩头划过,蔓延了整个胸膛,伤口中涌出了鲜红的血,染上了破开的衣袍。
“住手!”少女急忙喝止。“少宫主,这个混蛋害您成为这样还在这儿说风凉话,让奴婢好好教训他。”愤怒的黄衣少女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再次扬手,第二鞭又朝他披头甩去。
燕落帆咬紧牙关做好了挺受的准备。然而皮鞭落下来时却是轻柔的、缓慢地从他身上扫过。
很无力,软软地垂落在了脚下。与此同时,他听见一声惊呼,“少宫主,小心。”
抬起头时,却见执鞭的少女一动不动地站着,还保持着方才挥鞭的动作,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
她的身后,水色衣裙的少女缓缓坐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眉头微皱。
另一名黄衣少女奔过来俯身将她抱起,恭恭敬敬地放回了椅中。“麻药的药效尚未退尽,您怎么又随便动呀?”少女又惊又急。
“若水!”燕落帆明白了,是她出手点住了黄衣少女,制止了她的行为。当下心头一阵感动,忍不住唤道。
若水使劲吸了几口气,强自压住受伤的痛楚,抬起头晃了晃左手,淡淡地说:“燕落帆,谢谢你还为我保留了一根手指。”
她左手的食指是完好无损的,也没有包扎,在四根缠着白纱布的手指,显得有些纤弱无力。
若水,看来你是认定了呀!那么我若还是矢口否认,你可能只会更加讨厌我吧!我宁可被你怨恨,也不想被你厌恶,那么我承认了吧!反正你一直都认为我很虚伪,我就再虚伪一次吧!
燕落帆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说:“若水,我们扯平了。”
少女淡淡地笑着,抬头望着他乱发掩映下俊秀削瘦的脸庞,“好啊!以后就互不相欠了。”
她侧过头吩咐黄衣少女,“溪奴,传我命令,放燕落帆走。”
“什么?少宫主,牵机派已将他交由我们处置,怎么……不杀吗?”被唤作溪奴的少女有些惊讶。
“我又没死,干嘛要他偿命?”若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溪奴值得领命。
支开了其他人,这儿便只剩下他们俩了。
燕落帆的衣袍上沾着紫黑色的斑斑血迹,破衣处露出的手臂和胸膛伤痕累累,显然是被愤怒的玉蝶宫女抽打的。
“她们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看到那样的伤,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怯。
“当然是为你报仇呀!”燕落帆满不在乎地说。
他垂下了头,不忍再看她。若水,她们说你很疼呀!所以说我也别想好过。
其实我心里挺高兴的,因为我能陪你一起痛。可是这点痛又哪里能抵消心头的创伤呢?
若水扯了扯嘴角,一副淡然的样子。她微微仰着头,对望着燕落帆同样平静无波的眼睛。过了许久许久,轻轻叹了口气,“燕落帆,保重吧!你一直都是个好人呀!”
燕落帆心头一颤,强行忍住眼中泛滥的酸楚。心里有千言万语,一时间却全哽在了喉咙。不知再次相见时何年何月。
“来人!”她唤了一声,立刻有两名少女推门进来了,垂首站在她身侧。
“我们走吧!”若水轻轻说。两名少女抬起竹椅缓缓向门外走去。
“若水!”燕落帆陡然叫了一声,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挣扎和苦涩。
若水缓缓回过了头,淡淡地望着他。燕落帆望着她如水般清纯明澈的眼睛,忽尔淡淡苦笑,歪着头问:“若水觉得,什么样的人是好人?”
若水一怔,想了想,“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要伤害别人吧!”她说完后就转过了头,眼里没有一丝留念。
在她身后,那扇门“哐啷”合上了,将她渐行渐远的影子隔在了外面。屋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虽然这里门都封严了,却依然很冷。他的脸已经泛出了淡淡的青灰色,身子也有些瑟瑟发抖。
他知道,这一别,再相逢恐怕已成了奢望,也或许,这一生都无法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