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会把南沁当作质子看待,因为皇上已经交代了全宫里的人,以后,南沁便是这皇宫里的公主,而且大家看皇上的态度,也便知道了皇上的心情,都在思量着,这皇上是从哪里弄得这个养女?又或者是他的私生女,如今养在宫中?
不过,皇上的心事已经没有人敢揣摩了,因此无人敢觐言,言官白璧,自从上次景年斩杀了柳元慎以后,现在已经偃旗息鼓,朝堂上没有多余的话了,还了景年难得的清净。
这清静,若是三年前便能够得到,她可还会死?
景年恨那时候的自己,为何要用仁慈治天下?
这是南沁第一次一个人睡觉,亦是离开姑姑的第一次,前几日因为坐马车,路上很累,并且车晃晃悠悠的,她自然而然地就睡着了,可是今夜,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姑姑又不在她的身边。
把德馨叫过来,让她和自己说一些以前的往事,问道这座宫殿以前是谁住的,德馨说是皇贵妃的寝殿。
“皇贵妃?她叫什么名字啊?”
“宁夏!”
“宁夏?这个名字当真好听。”南沁说道,可惜想象不出来宁夏的样子,而且两个人说着说着,天色已晚,南沁年纪又小,慢慢地就睡过去了。
这几日,南沁一个人在皇宫里,本来觉得来了这南湘国,能够看见叔叔,她定然很欢喜的,可是,这几日,她发现叔叔好忙,每日上朝,批奏折,除了偶尔去“衷宁殿”看看她,都没有时间陪她好好玩的,而她,也不好打扰叔叔。
转眼间,又是晚上,这几日,都是德馨陪她睡的,德馨睡得死,一躺在**上就呼呼地睡过去了,南沁也睡着了。
朦胧中,好像有一个人,在自己的脸上,亲了一下,那种感觉,好像姑姑啊,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轻笑。
司徒虹看着躺在**上的南沁,眼泪吧哒吧哒地掉了下来,接着,拿袖子擦了擦,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容,皎洁的月光下,南沁脸上无恙,看起来生活得应该很好。
现在的她,躺在南沁的身边,她已经给旁边的德馨灌了迷,药,把她弄到旁边的暖阁里去了,这“衷宁殿”,她是无比熟悉的,现在,她已经易容,换了德馨的模样,昔日,先生可以易容,她就不可以么?
这易容当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可以顶着别人的面目为所欲为,自己不用负任何责任。
此时的她,躺在南沁的身边,点燃了半根灯烛,看着她,她的小脸儿上,有着幸福的笑容,所以,她该是万分幸福的才是,如今,爹娘都在她身边,虽然她不知道,可是,这种亲情总是在的,比起她的哥哥,她不知道要幸福多少。
本来看过了南沁,她就要走的,已经下半夜了,为了避免天明以后夜长梦多,她还是趁早离开得好,反正现在夜半时分,她武功不弱,定然可以
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的。
刚刚吹灭了灯烛,准备去暖阁里把德馨弄到**上继续睡觉的。
刚要起身,“衷宁殿”的门就响了一下,司徒虹吃了一惊,这宫里果然不安全么,为何这么晚了,还有人来?莫不是要害沁儿?
她屏息静气,微微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来人。
“德馨!”他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景年。
司徒虹假装没有听见。
“德馨!”他又唤了一遍。
“奴婢在!”司徒虹熟悉德馨的声音,自然知晓该如何模仿,而且,景年也绝对想不到此德馨早非彼德馨了,而且,他更不会想到,模仿德馨的人是她——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蝎主可睡下了?”他站在门口又问,大概知道南沁晚上和德馨在一起住,所以,让德馨穿好衣服,他可能要去看南沁了。
司徒虹赶紧穿好了德馨的衣服,从**上站了起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他。
昏暗的“衷宁殿”里,他一袭白色的中衣,手持一根灯烛,一只手挡着,免得外面的风吹灭,一步一步地朝着南沁的**走过来,动作那样小心,那样慢,仿佛是一个夜半归来的父亲,怎么也不放心自己的女儿,来看看,他是否安睡,是否蹬了被子?
他的确是沁儿的父亲啊,可是,他不知道,沁儿亦不知,在这个世上,只有南磊和自己知道而已。
他走过德馨的身边,坐到了**上,看着南沁的样子,让司徒虹的心里那样柔软,仿佛从来没有过的温暖的冲动都齐聚心头,忍不住,差一点要热泪盈眶。
外人常说,南湘国的皇帝已经变了,变得嗜血残忍,变得残酷,不近人情,再也不是昔日的景年的。
可是,在此刻,在司徒虹看到景年小心翼翼地给南沁盖被子的那一瞬间,她差点热泪盈眶,许是只有她才能够体会景年柔软的内心,又或许,他对全天下的人都残忍,却独独对自己的小女儿这般关爱,他的嘴角有一丝笑意,看到南沁的时候,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笑意,让司徒虹的心在那一刻也是化了。
于他而言,南沁不过是西辽国的蝎主,是一个陌生人,他却对她这般好,好像,他还是昔日的那个人,昔日提着灯笼去书院的寝室给学子们盖被子的先生,看到宁夏睁着眼,便说了一句,“数羊吧!”
是那样的温润如玉,让司徒虹此生都忘不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