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康熙正轻声细语的哄着年兮兰多用一些菜肴,忽然见冯喜没头没脑的闯了进来,立时沉下脸色,又见他的手中竟然捧着绿头牌,顿时怒不可遏。
康熙双眉一竖,厉声斥责道:“谁准许你私自闯进来的?还不赶快给朕滚出去!”
冯喜心中惧怕不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仍是大着胆子将绿头牌高举过头顶,颤抖着声音禀报道:“奴才……恭请皇上翻牌子……”
“放肆!”康熙恨得咬牙切齿,转头又见刚刚还笑颜如花的年兮兰已经敛了笑容,蹙着秀眉,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康熙越发恼火,几步上前抬起脚狠狠踹在冯喜的肩膀上,顿时将他踢倒在地,托盘上的绿头牌顿时散落一地。
冯喜不敢呼痛,赶忙挣扎着起身跪好,不住的低声恳求道:“奴才该死,请皇上饶命!奴才该死,请皇上饶命!”
听见康熙震怒的责骂声,李德全连忙快步奔进殿内,跪倒在康熙面前请罪道:“奴才该死,未能及时拦住冯喜,让他冒冒失失的闯入殿内惊了圣驾,奴才甘愿领罚!”
康熙冷哼一声,挑眉道;“朕不信你这位内廷总管,竟然连区区一个敬事房的小太监都拦不住!究竟是怎么回事,赶快如实道来。”
李德全又接连向康熙磕了三个头,恭敬的告了罪,才道出事情始末。却只是一五一十的将刚刚在殿外发生之事向康熙复述了一遍,并未有任何篡改或删减。
李德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康熙的脸色,见康熙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锐利的凤眼中溢满了不屑与厌恶,李德全心中一喜,面上却诚恳的告罪道:“奴才听闻是贵妃娘娘的意思,也便未敢执意阻拦。然而奴才万万没有想到冯喜竟敢未经皇上准许便闯入殿内,惊扰了皇上与熙嫔娘娘,是奴才办差不力!”
康熙闻言冷笑连连,对冯喜怒道:“你只记得佟贵妃的懿旨不可违背,朕的口谕便可以置之不顾!竟然胆敢私闯乾清宫,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康熙微微眯起双眼,深邃的眼眸中极快的闪过一抹杀意。
原本按照康熙的脾气,冯喜闯下如此大祸,康熙绝对不会让此人继续活下去,必会直接下令杖毙了事。
然而此时,康熙侧头看着垂首不语、眼含愁绪的年兮兰,勉强压下心头怒火,暗讨自己想要处置这个奴才,什么时候都可以,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倒是给年氏留下自己无情弑杀的错觉,反倒不美。更何况,年氏年纪尚轻且刚刚怀有身孕,若是吓坏了她,惹得她动了胎气,自己岂不是要后悔莫及!
想到此处,康熙只是命人将冯喜拖了下去,以冲撞圣驾为由打入慎刑司,却并未当场要了冯喜的性命。
康熙对李德全挥了挥手,李德全连忙知情识趣的退出殿外。
见殿内已无旁人,康熙便将年兮兰揽入怀中,抱她坐在自己腿上,轻轻拍着年兮兰的后背,以示安抚。
年兮兰抬头望了康熙一眼,轻声说道:“虽然刚刚的那个小太监不该鲁莽的闯入殿中惊了圣驾,然而他毕竟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若是他因此而失掉性命,倒也十分可怜。皇上可否饶他一条性命,打发的远远的也便是了。权当是……为即将出生的孩子祈福吧……”
康熙愕然片刻,随即浅笑道:“既然你开口为他求情,朕就饶他一条性命又有何妨?”
年兮兰心中一震,忽然发现或许康熙对于她的在意要比她自己认为的还要多一些。
事实上,年兮兰心中对于敬事房小太监冯喜的死活并不在意。而她刚刚之所以要为冯喜向康熙求情,主要是想要看一看在康熙心中究竟将她与腹中的孩子置于怎样的地位。
年兮兰凭借前一世的教训以及过世后灵魂在紫禁城中飘荡百余年的经验,早已看出冯喜之所以甘冒性命危险闯入乾清宫内,宁愿冲撞圣驾也要将绿头牌送入殿中,必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与安排。倘若让他现在被盛怒的康熙直接杀了,倒是让他背后的主谋得了意,既达到了目的,又免去了灭口的麻烦。
年兮兰虽然没有找其他妃嫔麻烦的兴致,然而若是有人胆敢算计她与腹中的孩子,她必定要狠狠反击,直到将对手彻底击败,再无还击之力为止。
前世惨痛的经历与灵魂在紫禁城中飘荡百余年的经验早已经教会了年兮兰一个虽然残忍却无比真实的道理,后宫之中,除了赢,就是输,绝对不可能有平手一说。倘若心存侥幸、步步退让以求偏安一隅,最后便只能一败涂地,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她想要跪着卑微的求一个可供生存的一席之地,其他妃嫔都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而年兮兰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骨子里都有着无法抛弃的傲骨。若是被逼到绝处,她宁愿拼尽全力放手一搏,甚至与对手同归于尽,也不愿如同蝼蚁一般过着任人践踏、毫无尊严的生活。
原本,已经死过一次的年兮兰并不惧怕死亡,然而当她得知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她开始有些害怕了。
当年兮兰意识到腹中的小生命要依附着她的生命与守护才能平安降生、渐渐长大,年兮兰知道她在孩子长大成人、有能力保护自己以前,她必须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她必须竭尽全力守住康熙的宠爱,才能让自己和未来的孩子们不仅能在风云变幻、步步惊心的后宫之中活下去,还可以比其他人活的更好一些。
毕竟,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