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媳,你跟我到书房来下……”第二日王安石下朝回到家后,脸色不大好看,把杨涵瑶叫到了书房,就连王雱也被关在了门外,不许进去。
这可把王雱急坏了,因为自己老爹的脸色显然很不好看。对天子抛出“日不落与千古一帝”的诱惑后,再加以引导是他和妻子商量后的结果。很显然,那位急性子的天子是把杨涵瑶这番鼓动的话听进去了。
但事情也来了。这位急躁的主显然很需要和人分享下这件事。于是乎,作为天子宠臣的老王同志成了他分享的对象。
说了什么不大清楚,但杨涵瑶此刻看着老王同志那脸色,多少也能猜到点儿。这位天子估计不仅说了日不落,还把杨涵瑶后面的话都说了。
“家媳,你昨日进宫都跟官家说了什么?”老王是个直性子,也不喜欢兜圈子,“今日下朝后,官家单独召见了我,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杨涵瑶垂着眼,也不搭话,她在等老王同志把话讲完。而且她觉得这个时候她还是少说些话得好。看王大牛那张脸,错了什么,惹得他牛脾气大发咋办?
“千古一帝,日不落帝国这些话说说也罢了……”果然,老王同志开始发牢骚了,“可你怎么能对官家说那些不合时宜的话儿?如今变法之事已到紧要关头,万万不可放慢脚步。”
王安石说着脸上便有些怒气闪现,“可你倒好,昨日官家召见你,你却跟他说什么变法之事应徐徐图之,你到底是何用意?!”
“公公息怒!”杨涵瑶福了福身,道:“只是官家问起儿媳变法之事,儿媳不得不答。”
“哦?”王安石笑了,“照你这么说,你认为老夫现在做得不对?”
“变法是对得,可这般大刀阔斧地变法却是错了!”
“混账!”
王安石一拍桌子,道:“你可知如今大宋是个什么局面?冗兵,冗费,冗官之事尚未完全解决,若还如此拖沓行事,如何谈强国之道?”
“比起仁宗爷在位期间,三冗问题已大大缓解。”杨涵瑶不徐不缓地答道:“就连土地兼并问题也得以改善……”
“你!”王安石语塞,杨涵瑶说得是事情。比起赵祯在位时,这三冗问题的确已大大缓解。
而且以现在大宋每年的财政收入来看,不仅摆脱了财政赤字,每年还有不少赢利。可问题是,随着赵顼的登基,海外开拓事业的发展,大肆造大海船以及连年的战争又导致了财政的紧张。
所以这法还是得变,而且得快快地变。
这是王安石的想法。可杨涵瑶却不这样认为。她已经仔细研究过王安石的变法陈条,比起原本历史上的变法内容,本时空的王安石变法内容更加完善且先进。
比如集村并寨就是个很不错的法子。这可以打破原有宗族社会的基本结构,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还可以长期有效地抑制土地兼并问题。
这个法子,杨涵瑶与王雱在琼州时使用过。没想到也没王安石拿来用了。
可问题出来了。在琼州能这么搞是因为那儿本就没什么士绅,那里的汉人又都是犯官之后,也就谈不上什么宗族。
而且琼州贫困,有政府出面造房,将人集中一地管理,百姓们那自然欢迎。
有好房子住了,还有什么不开心地?
可问题这在内陆就行不通了。君不见仅一个集村并寨就闹得民怨沸腾了么?内陆的士绅可都不是吃素地,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人。
王安石如此一来,等于是把自己推到了这些士绅的对立面,这变法若能成功,那才叫奇怪了。
不过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要肯花点时间和耐心,慢慢瓦解消化,这事还是能办到得。不过很显然,依照老王的思路,他显然不会这样做。
杨涵瑶想到这里,便举了这个例子,把其中的厉害关系一一说了遍,最后道:“公公,这天下的人不人人都是君子。若他们人人都像您这样,也就不需要变法了。”
“公公,若想变法大成,唯有徐徐图之,结合朝廷各方力量,对民间则以舆论导向,二十年后变法必定大成!”
“一派胡言!”王安石冷哼了一声,道:“你莫听他人鼓动,且看去岁国库税银便知变法是好是坏。我还有公务要办,你且先回房吧。”
“是,公公!”杨涵瑶福了福身,也不多做辩解,王安石的性子就是这样,你越是更他拧着来,他越听不进你的话。
倒不如少说几句,自己和王雱再暗暗想法子好了。等事实摆在他跟前,由不得他不信。
出了书房,王雱迎了上来,面带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了?爹爹没为难你吧?”
杨涵瑶轻笑了下,道:“你把你爹想成什么样的人了?公公一向对事不对人,生气嘛也是正常地,没事地……”
“家媳……”
杨涵瑶话音才落,吴氏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道:“老爷骂你了?”说着便跺脚道:“这个老东西!不知道好歹!”
说完面带歉意地道:“家媳,别跟你公爹置气哈!他那人,唉……”吴氏开始数落起王安石的不是来。
杨涵瑶赶忙道:“婆婆,公公没有骂我,只是问了下其他事儿……”
“你别骗我了……”吴氏叹息道:“这老东西我看他是魔症了。他这人傲气,素来都没什么交心地朋友。这两年也不知吃了什么,越发疯得厉害,跟司马君实也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