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弘毅,胡淑修,方袭阳几人在杨涵瑶家待了一下午,直到临近黄昏才离去。
离去时,胡弘毅将三本书带了回去。在杨涵瑶家里便说好了,这几本书由他去刊印。
像他这样的家世,家族里总是会有一些产业得。书香门第,弄个书局加雕版印刷的工坊,既显得低调也不失了诗书传家门户的脸面。
既然家里开着这样的作坊,胡弘毅也就义不容辞地包揽下了三本书的印刷任务。杨涵瑶客套几句,也就随他去了,反正人家都坚持到那样了,她杨大姑娘也不好驳了人脸面不是?
其实严格说来,那几本往好听了说是书,而根本却只能称得上是小册子。
特别是物理和化学,一来杨涵瑶虽然数理化还不错,可毕竟还没到了能编纂教材那水平。
二来嘛,考虑到这个时代人们的接受理解程度,有些太过超前的东西并没有编写进去,化学元素表也只写了二十来个,有些东西甚至只是做了一些设想而已。
因此除了数学那本还稍微厚点,其他两本的内容并不多,可因着时代的差异性与局限性,这个时候的人们哪怕就只是这点东西,要理解起来也并不容易。
当然,也不排除有那种天才存在,例如沈括,或许他就很容易理解这些东西。
再说这日方袭阳回到家后,就扎进了自己的闺房,满脑子都是杨涵瑶下午说得那些话,那些事。
世界原来如此之大,其中的奥妙,一个人穷尽一生怕也是难以理解透彻。
杨涵瑶今天说得还只是冰山一角,可窥一斑而知全豹。仅仅只是这微微一角,却好像在自己的眼前展示出了一个全新的世间。
原来在这世间,不是只有那些令自己厌恶的《女戒》,四书五经;也不是只有兵法拳谱,舞刀弄枪。
周遭的一切原来并不是那么地理所当然与简单,都有其规律。就算是此刻,自己这一呼一吸间,都存在着无穷的道理。
方袭阳想起有次陪母亲去寺庙里,庙里的和尚打着禅语:一花一树一菩提,一尘一沙一世界。
现在回忆起,竟有种顿悟之感。可却又无法说清楚道明白,只是觉得好像摸到那个边缘了,只要再跨前一步,看见地又将是另一番风景。
自己之前看到了什么?现在又看到了什么?将来呢?瑶儿妹妹呢?她看到得又是什么?
一定比自己看到得多吧……父亲都觉瑶儿妹妹是有宿慧之人,可现在看来,瑶儿妹妹却是追求穷极之人。
否则那行脚的僧人只教了她短短数日间,若没有自己的细心观察与用心体悟,又如何能运用自如,编写成书?
她看到得东西,或许是花,是尘,是树,是沙;亦或许也会是那世界,那菩提。
可不管是什么,却都没有困住她。她在这样的探索中乐此不疲,甚至还造福了一方人士。
那在寻常人家眼里视为有毒之物的石炭,经她巧手摆弄后,不但无毒,还大大方便了世间之人。
仅仅只凭这一点,方袭阳便相信,杨涵瑶说得吃透数理化便可富国强民的理论绝不是无的放矢。
“飞天……”方袭阳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反反复复好几遍后,她的手慢慢地开始握紧,忽然,她站了起来。
她四下巡视着满屋或华贵或雅致的摆设装饰,她觉得自己明白了,明白了自己为何与姐姐,与那些大家千金们的不同,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厌恶读书,只好舞刀弄剑。
而是自己与她们从骨子里始,就是不同地。从很早很早之前,自己就一直处在恐惧中,这种恐惧最后变成了后来的抗拒。
她记得从她自记事起,就常常看见母亲独自一人偷偷拭泪,那压抑着的声音,让她觉得心好像在疼,一阵紧过一阵难受,一如母亲那轻轻重重,高高低低的啜泣声。
而当她走过去,走到母亲身边时,母亲最先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待转过身来,眼泪虽不见了,可那双红肿着的眼让人更加难过。
再接着,母亲便会装着若无其事般,问询着自己一些问题,仿佛刚刚地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般。
这样的事情有过好几次,她渐渐意识到或许母亲并不愿意让她见着她在哭。
等年纪渐长,她便明白了。母亲是不想让她担心与难过。渐渐地也就揣摩出了母亲偷偷哭泣的原因。
是因为父亲!还有那些子个姨娘!
明白地那一刻起,她深深地恐惧了!
母亲告诉过她,奶妈也告诉过她,她是个姑娘家,姑娘家长大了是要嫁人得。
就像母亲那样,离开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跟着父亲东奔西走。一切都要以父亲为天,就算是父亲找了姨娘,母亲也不能说什么。
为了一份体面,为了一声别人口中的贤惠,为了不被夫家以“善妒”之名而驱离,母亲只能在人后偷偷哭泣。
难道自己以后也是如此吗?可是为什么呢?就因为身为女子就该如此么?她不甘心,她不要像母亲那样,一边以泪洗面,一边与几个姨娘斗得你死我活,为得只是晚上父亲会睡在哪个房里。
她不要那样,所以她只本,特别是女戒,她感觉写出这书的那个女人一定脑子不正常,里面说得东西也是狗屁不通,臭不可闻!
可她越是这般抗拒,周围地人就越要不断地提醒她:你是个姑娘家,你怎能这般?你是要嫁人得!
这样的话让她烦躁至极,却也越发地恐惧未来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