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接过那支金钗,目光微微一闪。这是一支素身六菱形金钗,只尾有球钮,球钮上别出心裁的嵌了一颗成色极好的红宝石。此时这支别致的金钗上沾染了血迹,渐渐干涸的暗红颜色刺得知微一阵眼酸。她低下头,手里紧紧握着金钗,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不说知微,只怕在场的人都能认出来,这的确是四姑娘素日最爱的那支金钗。知微转身,将金钗递给身旁的丫头:“给太太瞧瞧吧。”
贺氏沉着脸坐在那里,却并不接,冷冷一笑:“那贱人既是有心嫁祸瑶儿,自裁所用之物自是要用瑶儿的才能让人信服。贱人心机深沉,这么多年,倒是我错看了她!”
知微沉默不语,二太太嗤道:“事情来龙去脉都还未弄清,太太便一口一个银姨娘栽赃嫁祸四姑娘,这也真是奇了,见过找死的,也没见过这般找死的。知微,你说是吗?”
知微平静道:“知微不敢妄言。”
二太太又是一笑:“知微啊,我就喜欢你这谨慎性子,不像那起子断章取义的。”
反正都撕破了脸,今日定要将贺氏狠狠压下去,让她再兴不起与她争抢中馈的念头来。二太太心里这般想着,自然也不再做无谓的面子功夫,瞧着贺氏,满脸的嘲弄与不屑。
贺氏几番被二太太冷嘲热讽,脸上早已是挂不住,却强制忍耐着,目光频频望向门外。二太太心里冷笑一声,知她是在等侯爷,心道她这算盘只怕要落空了,早在听闻出事的第一时间她就让人给二老爷送了信去,让他想法子拖住侯爷,定要趁此机会让贺氏再无翻身的余地!
知微才懒得理会她们两人之间的争斗,询问那婆子道:“银姨太太的尸首……”
那婆子倒也乖觉,忙道:“回夫人话,五姑娘正在给银姨太太更衣,说是不能让银姨太太这般狼狈。”
她悄悄的瞥一眼浑身散发着凌厉煞气的贺氏,小声道:“夫人是没瞧见,银姨太太的血都将衣裳浸透了,跟个血人似的,可恐怖了。”
贺氏阴恻恻的开口:“夫人问你了吗?谁准你多嘴多舌?既然你这么喜欢说话……来人,把这老虔婆拖出去,给我拔了她的舌头!”
那婆子身体一抖,忙求救的朝二太太磕头:“二太太饶命啊!”
这婆子是二太太院里的,二太太若真放任太太将人拖出去拔舌头,她也趁早别在侯府丢人了!是以,她冷冷一笑:“太太何必跟个奴才置气,她也是如实禀告罢了。太太难道听不得实情,非要逼着奴才们说谎才成。”
她似欣赏一般瞧着贺氏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条斯理道:“太太成日吃斋念佛,不想拔起人的舌头却是这样利落,可真叫人大吃一惊呢。”
不等贺氏发作,她又瞧向知微,甚是语重心长的交代:“知微啊,今个我身子不济,许多事操不过来心,那银姨娘再是不好,到底也是侯府的人,她的身后事你便看着操办,只是莫要太寒酸,否则便要寒了其他人的心。”
知微忙道:“是,我记下了。”
二太太话里那其他人,指的便是侯爷另两房妾室黄姨娘和涂姨娘了,她们此刻并未过来,不过这里奴才众多,这话还怕传不到那两人耳里吗?
二太太挥挥手,“你继续吧。”
“银姨娘身边伺候的人何在?”知微目光在战战兢兢跪着的人群中扫了一眼,沉声问道。
便有一名嬷嬷与丫鬟膝行上前来,朝知微磕了头。知微打量着两人,那嬷嬷应该就是方才跑到落樱园报信的,年约五十的模样,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裳,两鬓头发也都斑白,此刻一张脸上竟是泪痕。另一个丫鬟约莫十六七的模样,模样儿并不出众,挨着老嬷嬷跪着,单薄的身子一个劲的发抖,仿佛吓得不轻。
“银姨娘为何会在四姑娘屋里?”知微并不绕弯子,直接了当的问道。
那老嬷嬷抹了把眼泪,这才哽咽道:“回夫人话,姨娘是因接到五姑娘的口信,这才带着奴才们匆匆赶来见四姑娘的。”
“一派胡言!”贺氏怒道:“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瑶儿与她平日里又没往来,何以会传口信于她?”
老嬷嬷咬住唇,看了眼贺氏,又深深地磕下头去:“老奴不敢说谎,确是四姑娘让人传了口信来,老奴虽不知四姑娘找姨娘是为何事,但姨娘听了丫头的话后,似乎很是为难。四姑娘正禁足,姨娘忧心前去会不合规矩。可四姑娘是府里的主子,她要见姨娘,姨娘也不得不去。太太若是不信,可叫那传口信的丫头与老奴当面对质。”
贺氏咬牙不语,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女儿,打杀个把奴才她也许做得出来,但亲手杀人,她是决计不敢的。可眼前,姚氏那女人摆明了要借题发挥,单凭她要保下瑶儿不是易事,且这事若传了出去,瑶儿这一生只怕就完了。她绝对不能看到这种结果,可眼前的局势却对她们十分不利,侯爷与瑞儿怎么这么久还不见人影?
知微看了看二太太,似在征求她的主意,二太太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知微便道:“传口信的丫头是谁?”
“是四姑娘身边伺候的白纱姑娘。”嬷嬷语气肯定的回道。
“白纱何在?”知微沉声喝问,目光转了一圈,却没人出来,她眉心一跳,又问一遍:“白纱?”
还是没人回应,知微便道:“嬷嬷,你瞧瞧,白纱可是在这里?”
那嬷嬷这才抬了头来,含着眼泪的目光仔细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