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听那侍卫爽朗一笑:“我家主子不会介意的,再说,前方并无躲避之处,这雨还不知下到何时去,你们还是先进茶寮避一避吧。”
初一还要拒绝,旁边的知微似站不稳般,猛地抱住他的胳膊,微闭了眼一脸痛苦状。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初一一惊,也让那侍卫瞧见了,那侍卫便道:“瞧这位小哥不舒服的模样,怕就是淋了雨的缘故。放心,我家主子十分好说话,定不会为难你们,快走吧。”
因大家都嗅出了不寻常来,这些大汉正团结在以初一和知微为中心的周边,各自警惕而蠢蠢欲动,只等初一一声令下说不定就要动起手来。
知微也在等,此情此景,初一是不可能冒险下令动手的,毕竟两边人手相当,若动起手来,说不定谁输谁赢呢,还会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后面的路只会更难走。
虽然知道初一定然不会选择冒险,但知微仍是捏了一手心的汗,佯作不在意的抬头去看初一,却见他满眼冰霜正冷冷盯着她,似警告般!
知微撇撇嘴,垂下视线,现在,自然是各凭本事的时候。他再怎么威胁,她该捣乱还是得捣乱,就看他有没有本事防止!
“如此,便多谢这位大人了。”初一如是说道,也对身边的人投去了勿要轻举妄动的神色。
这边知微他们往茶寮走去,那边已经腾出了一块空地来。茶寮并不大,两队人马加起来快两三百了,因而挤挤挨挨的几乎连个下脚处都没有。
两队人马自是泾渭分明,等知微他们进了茶寮,那些原本坐着的侍卫都起身,仍是以保护的姿势警惕的打量初一他们。
知微被初一以身高优势巧妙的挡住了视线,别说与那人挤眉弄眼来个暗示,便连看见那人的机会都没有。知微心里那个急啊,心脏在喉咙口急剧的跳动。
初一要严密的监控知微,交际之事就落在了别人身上。知微听声音知道此时正与那人道谢的人便是大汉们口中的六儿,他甚是诚恳爽朗的道了谢后,知微便听那人温和的开口道:“无事,出门在外,谁人没个不便的时候。”
知微听着那人的声音,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多想爆吼一声,云锦亭是我快救我啊!
初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用极低的声音道:“别耍花样!”
知微吸一吸鼻子,红着眼抬头,却是缓缓勾起唇角,挑衅的笑了笑。
这场雨不知会下到什么时候去,但知微知道,夏天的雨说停就停,她要是在雨停之前想不出法子引得云锦亭注意,待得雨停,两方人马各自上路,她可真要咬舌自尽了。
只听那边六儿正跟云锦亭聊得有劲,“谁说不是呢,这天南地北的跑,累啊,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家一次,上回着家,娃儿居然都不认得我这做爹的,藏在她娘后边都不让抱。可有什么法子,要吃饭呐,否则谁愿意往深山老林里跑,就为了猎些好皮毛卖个好价钱……”
倒真像足了经验丰富的行商一般。
“不过呐,辛苦是辛苦,这日子却还得过,等再跑两年,攒够了钱,便开个铺子,那时候就哪里也不去了,守着婆娘娃儿过点安生日子……”
“路上都还安生吧?”云锦亭含笑问道。
“咱们人多,有几个兄弟也学了拳脚功夫,这些年倒也没遇上难缠的。不过前年在黎县一带却险些被山贼劫了去……”
这边聊得其乐融融,知微那边眼见着雨势减小,简直都快要绝望了!
到底怎么样才能引起云锦亭的怀疑?知微都快把自己嘴唇咬破了还没想出法子,冷汗涔涔,顺着鬓角滑落下来。
目光一闪,却见一条淋得全身毛发都黏在一起的大黄狗夹着尾巴跑进茶寮来。
卖茶老汉一见到狗就骂道:“你这畜生,这样大雨还往外跑,也不怕被山洪冲走了去。”
知微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只狗,大拇指不自觉掐着食指。
她伸手去够桌上的包子,无视初一戒备警告的眼神。咬一口后,仿似不当心一般,手中的包子滚落在地。
大黄狗闻着味儿便颠颠的跑了过来,毫不客气蹲在知微脚边,叼了包子一口吞了下肚。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唇,抬头望住知微,尾巴甩的欢快。
知微笑了笑,知道初一就算阻止,也不能动作太大,再说,这么多人将她围在当中。不过是要喂一条狗,想必也惊动不了旁边的云锦亭,是以初一果然并未出声阻拦。
知微又拿了个包子,却是蹲下身,定定的盯着大黄狗的眼睛,片刻,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大黄狗甚是乖巧的伸出舌头,讨好的舔了舔知微的手。
知微又笑,在初一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突然发力将包子抛了出去。
大黄狗汪汪叫着,飞快的冲了出去,在包子落地之前一口含住包子,却在下一刻,一声响亮悠扬的呼哨忽的响了起来。
茶寮众人未及反应,哨音又响,嘹亮悠长,却曲调怪异。
原本还温煦和气的云锦亭身体猛地一僵,猝不及防站起身来,竟失态的撞翻了身下的长凳。
他的失态,自然令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
初一几乎是立刻命人捂住了知微的嘴,目光沉沉望着云锦亭的方向,与身边的人飞快交换着眼神。
那方云锦亭面上的惊诧很快消失,重又坐下来,笑道:“这调子倒是奇特得很,是谁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