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进家门了,每次回来都是熟悉而陌生,激动中又有点忐忑。这次则不然,激动几乎没有。差不多全是忐忑了。
“苍天保佑。让我妈别出去打麻将”,我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暗自祈祷,只要老妈在,不管出多大的事,我爸也不敢把我怎么着。
“哎,这不是林卓么,刚回来呀这是!”邻居王姨喊了一嗓子。
“哦。王姨啊。我妈没去您家打牌么?”我赶紧问。
“没来呀,可能在家看电视了吧”,王姨说,“这傻小子,回来了在外面站着干嘛。赶紧进去呀!”
“哎,好,那我回去了王姨”。我讪笑着,拧开门锁,走进了自家院子。
院子里正在给鱼刮鳞的我爸见我进来了,把鱼一扔,站起来擦擦手,狠狠的盯着我。
“爸,我回来了”,我干笑着说。
“哼,跟我进来!”他瞪我一眼,转身进了屋。我故作轻松的跟在他后面,实际上心里惴惴不安。这没办法,我爸其实特别疼我,但总是一副严父的模样,动不动还用棍棒教育我这个孝子,所以一看到他,我心里就本能的有点紧张。
来到客厅他坐下了,我把包和点心一放,“这是给您买的,稻香村的,跟桂顺斋的差不多,回来的比较急,所以……”
他一看点心,脸色缓和了些,这再次证明了那个真理,送礼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哪怕是亲到不能再亲的亲爹也不例外。
我看他脸色变了,以为这事好商量了,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彻底给我来了一个大反转。
“跪下!”估丽爪血。
“啊?”我愣住了,“您说什么?”
“跪下!”他一拍桌子,“聋了吗?”
我赶紧跪下,“爸您别生气,我错了!”
“知道错了?”他盯着我。
“不知道”,我无奈的说,“反正您生气了就是我错了,不管因为什么,我认错就是了。”
他沉默良久,“我问你,你是不是做阴阳先生了?”
“没有!”我赶紧说,可是一看到他那严厉而冷峻的眼神,我又低下了头,“不是阴阳先生,是风水师……”
“有什么不一样吗?”他冷笑,“从小到大我不让你碰这个,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风水师做到最好也就是个中九流,不如走仕途有出息”,我流利的背诵着他讲了无数次的话,“而且办事的时候什么人都有,一个处理不好还给自己惹麻烦。心软了容易被人算计,心硬了呢,又容易得罪人。一旦人家知道你懂这个,你注定就得孤独,没人能再把你当朋友,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先生,就是办事的人,没事不敢找你,有事了找你你还不能拒绝,不然的话就算几十年的交情也白搭。做这个婚姻不稳定,招乱桃花,不是有大福气的闺女人家都不敢跟你,不信看我和你妈……”
“嗯?”他眼睛一瞪,“你说什么?”
“对不起爸,我背得太熟了,没管住嘴”,我赶紧道歉。
他叹了口气,“咱们林家世代都吃这碗饭,这其中的苦处,只有自己才能明白。你看你爷爷,就因为一时心软,为了救人,自己都……哎,这事我就不想提了!”
我心说您少提了么,从小到大,哪次教训我您不提?
“我快四十了才得了你这个儿,老林家传到你这一代,就剩下这千顷地里独一苗了。我不想让你碰这些,是想让你做个正常的人,像别人家孩子一样,娶媳妇生孩子,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那才是自在呀。可你倒好,偷着学术数,非要做这个中九流,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你爸我这份苦心呢!”他敲击桌子质问我。
“爸,我妈呢?”我问。
“别打岔!”他看我一眼,“知道你得这会回来,我把她支到外面打牌去了!”
“哦,那我能不能坐下说呀,这事也不值得让我一直跪着吧?”我试探着问。
“算了,你起来吧”,他瞥我一眼,“我问你,咸水沽那孙武州的事,是你给办的?”
“我只是帮他选了个物件,没帮他做别的呀”,我坐下揉了揉气概。
“嘿,你还想帮他做什么?”他不高兴了,“他那个事问题就出在物件上,我为什么不愿意管,因为他那人性不行!这人做买卖,坑蒙拐骗的事没少做,你帮他不是造孽吗?”
“爸,他坑蒙拐骗的事我可不知道,再说了,他拿钱自己也落不下,赚来了也都给人骗走了。既然碰上了,又说当年找过爷爷,也找过您,我不好拒绝,也就随便说了几句,这不算犯忌讳吧……”
“按说你这事呢,做的也不算错,而且能解决了那黑辟邪,总算也没辱没了祖宗的名声”,他话锋突然一转,“可是这个事的影响有多大你知道吗?现在周围十里八村的都知道林五爷的孙子懂这个了,很多人再来找我,我要是一推,人家干脆就说,那让你儿子给我看看得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爸,感情您是因为这个不痛快啊?您放心,我又不在老家这边,没什么影响的。”
“笑话!”他不屑的看着我,“我会因为这个跟你生气?你也太小看你爸我的气量了!别人来夸我儿子,这是脸上有光的事,我还能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些?”
“那您干嘛让我滚回来,还说要教训我……”我不明白了。
他苦笑着叹了口气,“这些年,我想尽办法拦着,可终究是没拦住……你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