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看到金光中的人,看到他披着圣洁的光彩而来,停到他传达上帝的意旨,听到他代表上帝说的话做出的承诺,才从尘封已久的记忆深处复苏那个遥远的名字弥赛亚。
基督耶稣带领着被挑选出来的病人们走出山坳,迎着太阳走出去,他身后紧跟着他的信徒,而来给自家亲人送饭的病人家眷们跟在最后,中间是渐渐走出生气来的‘病人’们。尾随的人一开始是送饭的,不多久就遇上了打酱油的,酱油党是无处不在的,他们呼朋引伴越聚越多,他们号称自己是正义的围观者,失去了围观似乎就没有了正义。
队伍逐渐的浩荡起来,人越来越多。
有野狗也图热闹在前面做着引导,有的不是野狗,但游行之后不是也是了。
队伍在半荒漠的山地穿行,在沙漠的边缘,一直迎着太阳行走,走到那平滑的河湾去。
一个壮硕的高大老者站在大河的浅滩上,茫然的看着前方,在他面前,烟尘滚滚直朝他所在的方向而来。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不可能有如此大群的牛羊来喝水,就便是有也不该走得如此急促,是什么让他们惊慌还是长久的干渴让他们对水充满了不可抑止的需求,无论是什么都不是通常会见到的,都不是昨天、前天,都不是以前出现过的,今天也不是节日,不该有游行的队伍的。
人群走进了,不断的靠近。
基督耶稣走在最前面,人类的最前面,他之前只有几只人来疯的狗儿奔跑着。阳光在他的前面,烟尘在他的后面,他身后的人形成了一个整体,作为背景,与烟尘密切的配合,烘托出他如神的独立。
隔着老远河里的老者就看到了他,并看着他带领着浩大的队伍一步步逼进。
老者有些心慌,虽然距离很远而且他也还算沉得住气,但以慈悲大妖王和吕清广的敏锐目光,皆能发现他在风中颤抖的双手,发现他眼角里隐藏不住的惊疑,发现他心跳的急迫与沉重,发现他强自镇定的外表下的紧张与激动。
队伍逐渐的接近,百米,五十米……
老者高举起双手来。
当基督耶稣离河岸只有二十米的时候,老者高叫道:“站住!,这是我的河,我是施洗者约翰!停住你们的脚步。”
基督耶稣也拿不定主意,这需要急智需要临场决断,成败只在一刹间的某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也许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或者在当时看起来不过是极其细小的,但却是决定命运走向的。基督耶稣继续的往前又走了两步,距离河岸只有十八米不到了,迈过去不成问题,但可以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出现了迟疑。
基督耶稣不敢肯定,也许是真的有迟疑,也许是停错了,也许是自己心里紧张,就这几步,迈过去也就迈过去了,他一个人不可能挡得住这浩浩荡荡的队伍,然后哦,然后是一个问题……基督耶稣没有回头,他也不能回头,他只能往前走。可是他可以感觉到背后的队伍壮大到了什么情况,杂乱与喧嚣的脚步声足以说明一切。情况有些失控了,他不得不承认他没有预计到会有这么多的人,他没有将酱油党算在内是一个巨大的失误,但这并不是他的责任,酱油党是不请自来的,而且大有喧宾夺主的气势,起码人数上是远超过其他党派的。好在酱油党不是执政党也不是在野党甚至不是政党,可以说什么都不是,但也可以说什么都是。
这个时候基督耶稣不可以回头,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离河岸,在到水边儿只有十三米的地方,基督耶稣停下了脚步,高举起双手。
在基督耶稣身后五六米远,跟着的是他最早的信徒们,他们也立刻停下脚步并高举起双手。跟在他们身后前几排的倒是停下来了,可再后面的就有些混乱了,而在这混乱中,烟尘是最不守纪律约束的,依然径自前进,超过大队伍,超过信徒们,超过了耶稣基督,将施洗者约翰也一起包裹进烟尘中来。
因为烟尘的笼罩,处于外圈儿的酱油党党徒们看不到核心的一幕,看不到队伍最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本来是他们追随至此的目的,最起码也是之一,是最应当关心的,但在烟雾中却少有关心这一点的,他们更关心的是更直接的事情。
是谁踩了谁的脚?
是谁推搡了谁?
谁挤压了谁?
是谁在叫喊?
是谁在咒骂?
是谁趁乱在摸别人的屁股?
是谁的屁股被人摸了?
是什么因素导致了另外部分屁股无人问津?
难道他们的屁股比别的差吗?
……
有很多的细小变数在突然出现的不整齐的立定中发生了,有很多不协调的动作在未演练的行进中出现了,这时,这些细小却又切身的事情遮蔽了众多的眼睛,他们本来不是要来看这个的,但前面发生的事情他们不知道,也看不到、听不到,身边的事情又是那么切身,那么难以回避,即使你要回避也无处可去,大家都拥挤在一起,不能自由行动。
队伍在做着热运动,如融化的猪油一样摊开来,流淌向河岸,向两边儿散开。
吕清广和慈悲大妖王飞到基督耶稣和施洗者约翰中间的半空中,俯视着互相猜疑互相揣度的两人,他们两个都是凡人,两个又都不愿意以被当做凡人,他们最怕的就是被发现原来仅仅是一个人类而已。
施洗者约翰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庆幸自己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