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妉尘就跟冬眠的动物一样,惊蛰过后出洞,随着天气的日渐温暖,活动量也日渐增加。
半年前,妉尘指派混在前往西域的马队里的暗卫回来了,成功地带回西域最成熟的琉璃冶炼工艺和铁器打造技术,加上凭记忆写下的现代玻璃制造工艺,妉尘连同琉璃厂其他信息一并寄给了远在吴越的连翘,交由她全权负责。
腾出手来的妉尘,与王宁宇重建的绸缎生意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愈演愈烈,品质战、价格战、促销战、广告战……两人皆是经商奇才,打出的竞争牌层出不穷,其竞争的态势丝毫不必现代企业间的竞争弱半点,在拼上各自的背景和在现代来说不法的手段之后,两人的竞争达到了白热化,比起现代的商业竞争更加残酷,更加可怕。只是一个有王家来撑腰,一个有皇家做后盾,一时间竟是谁也难为不了谁,更不要说谁把谁斗垮了。
流了产的慕容妉萍也没闲着,许是没能从妉尘处挖到墙角,慕容妉萍的酒楼硬是拖了月余才预备开张,声势却是造的十分之大。六个大厨,不知是慕容妉萍从哪里寻来的,在酒楼开张之前却先在东宫搞了个什么三十六开席京菜,请了皇帝和宫里有妃位的娘娘尝鉴,还宴请了京中不少公子小姐,妉尘也在其列。
时值傍晚,天尚未完全暗,东宫的大殿里已点起成千上百的烛火,其光亮生生将落日的余晖压下。妉尘姗姗来迟,踏进宴会的大殿时,里面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开胃的八道凉菜已经摆上桌案。妉尘环顾四周,发现除了末位的一席,再无其他位置,按品级,她是一品的郡主,分位不比在场的妃嫔低,按身份,她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贵妃的侄女,地位也不会比在场的望门小姐们低,这最末一席,摆明是有人要羞辱她。妉尘淡淡一笑,看来不管是太子妃的孟盈盈,还是良娣的慕容妉萍,似乎对她都有些不满,要让她在东宫出丑。慕容妉萍倒是可以理解,就是怨怼妉尘没有把人拨给她,孟盈盈却是为什么,难不成发现了妉尘在暗中的动作?妉尘再看在场众人,却未在其中发现孟盈盈的身影,看来是她高估孟盈盈了,只怕现在的孟盈盈怀着身孕又忙着争宠,是自顾不暇了。不过今日这样太子主办的大宴席都不出现,实在是有失太子正妃的身份,更是丢了太子的脸面,其中究竟是何缘由,恐怕只有一本正经坐在皇帝右手边的太子和慕容妉萍知道了。
就在妉尘在门口观望的几息,王宁月便耐不住,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颂月郡主吗?真是好大的架子,来的比陛下都还晚,幸好那边还有一空席,殿下还未撤掉。”
妉尘看都不看其一眼,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向景武帝屈膝行礼,“妉尘拜见陛下、太子殿下、各位娘娘。”
景武帝敛起了帝王的威严,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在跟儿女说话,甚是祥和地说到:“平身。尘儿就坐在朕身边罢,来人,赐座。”
方才还得意洋洋等着看妉尘好戏的王宁月瞬间傻眼,皇帝非但没有受她的挑拨离间,反而还让慕容妉尘坐在他身边。还想要接着说,王宁月好像想到什么,竟是将到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快要离开圆座的屁股又坐了回去,这些时日在家,父母兄姊没少跟她说慕容妉尘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要她长些心眼,或多或少,她还是听进去了一点,至于这一点能其多大作用,就未可知了。
妉尘非但没有起身,反而身子还往下福了福,浅笑道:“妉尘谢陛下,妉尘可不是那不识相的人,坐在陛下和娘娘之间。”
李清芷掩嘴而笑,嗔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油嘴滑舌的一套,快过来坐罢,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让姨母好好看看。”
妉尘站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却是用手状似无意地掩嘴,实则是为了遮住新长出和已掉了的牙,道:“妉尘说的可是实话,不信让大家说说,评个理。”
其他人,包括皇子公主,哪敢说皇帝和贵妃的俏皮话啊,皆是保持沉默,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就跟没听到妉尘话似的。葵乐公主与良妃对视一眼,站起来朝着景武帝的方向欠礼,道:“父皇,不如让颂月做儿臣这儿罢,儿臣也想和颂月说说话呢。”
妉尘这才注意到静坐在一边的葵乐公主,长久不见,年已十七的葵乐公主显得愈发高贵典雅,肤若凝脂、唇红齿白,一身明黄色的斜襟轻衫长长拖拽在地,袖子十分宽大,搭在腰间时一边袖口落在地上,头面是一整套的赤金刻牡丹花纹,和衣裙上绣的富贵牡丹图案相映成彰。皇帝本意是将葵乐公主指给慕容蔚,待慕容妉蕙嫁给太子就正式赐婚,没成想他的母亲王秀贞出了那样的丑闻,慕容妉蕙的婚事取消了,葵乐公主与慕容蔚的事便也耽搁了下来,只是之后皇帝未曾再提起过有关葵乐公主任何亲事方面,便无人知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慕容蔚是要给王秀贞守孝三年的,待其出孝期,葵乐公主都要二十了,彼时的大周,过了十八还未成亲或定亲的女子便是老姑娘了,即便是皇帝的女儿也不例外。
这时,坐在葵乐下首的十公主突然开腔:“慕容妉尘,你过来和本公主一起坐吧。”
妉尘的目光从葵乐公主身上转移到十公主身上,见十公主撇了撇嘴,仿佛不待见妉尘,却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挑了挑眉。从德妃被废,十公主见了她就跟见了仇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