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在郑庆跪下的一刹那就拉着慕容妉芯退开了,只站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
妉尘浅浅一笑,虚扶了一把,道:“郑老爷、郑公子无需多礼,快快请起。我没表明身份,自是不想让人知晓,没成想还是惊动了郑老爷。”
郑庆自郑信的搀扶下站起来,虽是笑着应承妉尘的话,心里却在嘀咕,要是不想让人知道你的身份,你会带着凤钗出来招摇?你跟商连翘之间的主仆关系会不经意地显露出来?不就是故意让他知道你的身份么?
“此处说话多有不便,请郡主内堂一叙。”郑庆废话不多说,直接请了妉尘进内堂说话。
妉尘冲连翘等人点头示意后就独自一人跟郑庆和清新进了内堂,一派落落大方,既没有表现出胆怯,也没有紧张。
“郡主请上座。”郑庆做了个请的手势。
妉尘也不客气,笑着点了点头,就坐在了首座。时人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妉尘是郡主,便是君,郑庆虽年长,但一无官职二五爵位,只是一介布衣,妉尘坐在首座也是理所应当。且在郑庆这样经历过无数风雨,见惯了大场面的老狐狸面前,妉尘更不能表现出一丝怯弱,以至于在将来可能的合作中落了下风。
“颂月郡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颜,草民倍感荣欣。”郑庆说着百年不变的奉承话。
妉尘含笑跟着客套,“哪里哪里,郑老爷子客气了。妉尘不过一介女儿身,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只是陛下和娘娘怜惜,才给了妉尘这样的殊荣。倒是郑老爷子的威名,妉尘在京城就早有耳闻,凡是有点耳目的,哪个不知道江南郑家,不知道郑家的老爷子您和郑大公子?”
到底是人到中年,虽说看面相,郑庆年轻时一定也是个玉面郎君,如今一笑,却是一脸的细纹,只是那双似乎能洞察人内心的双眸让人望之生畏不敢直视。郑庆就用他那双古井般的双眸看着妉尘,笑道:“郡主才是客气了,郡主虽是女儿身,所作所为却是让老夫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子都不由不佩服,不敢不心生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妉尘看向郑信,道:“若说后生可畏,又有谁比得上郑大公子?我可是早听说了,郑大公子年少就跟着郑老爷子走南闯北,如今郑家的一半生意可都是郑大公子在打理。妉尘不过是做点小生意聊以为生罢了,可不敢在郑大公子面前以后浪自居,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呀。”
郑庆朗声大笑,同时也用欣慰的眼神看了郑信一眼,显然郑庆对这个大儿子还是十分满意的,当然,嘴里还是要继续客套的,“郡主可是皇商,若郡主那点都是聊以为生的小生意的话,那九州大陆可就没大生意可做了。至于犬子,不过是外头风言风语,传得神乎其神罢了,也不过就是一纨绔学了点做生意的皮毛。若是没有老夫这把老骨头在背后给他撑着,有郑家百年的基业给他挥霍着,哪里有他的今日?哪比得了郡主白手起家,先是彩瓷,后是酒楼,哪一样不是做得顶顶出色?”
妉尘一看郑庆的眼神就知道这完全是违心之话,不过说实话,郑信的确出色,若只是论行商的本事,就是王宁宇都不及郑信,更何况就像郑庆说的,郑信还有郑家行商坐贾的百年底蕴,还有他这个商场老狐狸的父亲做后盾,一路走来顺风顺水。
“能有郑老爷子这样的父亲,有郑家这样的家族,自然也是郑大公子的福气深远。郑老爷子能有郑大公子这样出色的儿子,更是有福之人。妉尘却是个福薄的,好在陛下念在与母亲的结拜之意上对妉尘视如己出颇多照顾,由着我胡来,不然妉尘一个深闺无知稚子,哪里懂做什么生意。”妉尘一派天真无邪纯真无心机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让郑庆父子不由得不多想。
郑信料想景武帝必然是对妉尘不错,妉尘才能在京城这样权贵林立的地方立足且闯出一番天地,但听妉尘话中的含义,似乎景武帝对她不是一般的好。想来也是,当年妉尘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就算再出色,一个稚子,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撑腰主事,任谁也不相信能做到这样的成就。钱塘与汴京虽相距千里,但郑家消息灵通,想到前些时日在汴京流传甚广的传闻,郑信不由对这个猜测更坚定了几分,或许颂月郡主就是景武帝的私生女,景武帝一直觉得亏欠了这个女儿的,才会对她这么好,将王家满门抄斩,处置国公王夫人,其中未尝没有替这个女儿出气的成分在。
若是妉尘知道郑信此刻的心中所想,只怕是要吐血了。她之所以扯上景武帝,完全是为了给自己造势,毕竟一个有靠山有背景的郡主明显比一个一无所有的郡主来得让人顾及和敬畏得多。
郑庆的目光却是在妉尘腰间的木质令牌上打了个圈,半玩笑半试探地说到:“陛下对郡主的疼爱自是无人能及。老夫听说郡主是私自出逃?陛下和国公爷可是为了找郡主差点没派人将整个京城郡主是遭人暗害,尸骨无存了,却不知郡主竟独自来了钱塘?”
妉尘目光流转眼含深意,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郑老爷子怎么知道陛下不知道我来了钱塘?”
郑庆和郑信皆是一怔,尤其是郑信,回想起那日钱塘太守赵大人与妉尘的密会,之后对商府态度产生的彻底翻转,闭口不言商府之事,这其中还真指不定有什么猫腻,说不好颂月郡主是景武帝派来钱塘的也未可知啊。
郑庆仔细看着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