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在老夫人盘坐着的大炕前站定,原本一直低着的脑袋抬起,笑得纯良无害,满堂熠熠生辉,然甜甜道:“妉尘给祖母请安。”说着跪下去磕了个头。
老夫人笑的慈祥,没有任何诧异的表情,看来是早就知道妉尘今儿回慕容府的,道:“快起来吧,回来就好。”
大夫人的笑容有一瞬间僵硬在脸上,虽然她知道自己几次三番下杀手都没能要了妉尘的命,不过这些她都归结于妉尘走狗屎运,后来见妉尘迟迟没有回慕容府,她便以为妉尘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时隔大半年,妉尘不但回来了,而且完好无损,锦衣华服。
不过,大夫人很快回过神来,笑容更甚,亲热地扶起妉尘,掸掸妉尘的外袍,扑掉灰尘,仿佛对亲生女儿一样,言语还带了三分哽咽:“好孩子受苦了,我本来也打算派人去接你的,无论如何,总是要在家过年的。”
妉尘望向大夫人,眼神纯洁无暇,眼睛恍若星辰,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大夫人笑得越发勉强,都快挂不住了
而妉尘身后的连翘、绿梅、朱兰都上前向老夫人请了安后退到了一旁,独柳云一人站在屋里中间,接受众人审视的目光。柳云神色越发冷漠,如同寒梅,散发出冰冷的美。
妉尘退后几步,站到柳云身前,环视了屋内众人一圈,最后落在大夫人身上,似笑非笑,开口却是跟老夫人说话:“祖母,这是柳云,娘亲走后派来照顾保护我的。”
老夫人点头,她是听莞香说过这个柳云的,现在亲眼看到,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惊讶,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冰山美人:“柳姑娘,请坐吧。”
柳云淡淡一笑:“老夫人客气了,我是小姐的近侍,小姐还站着,我不敢坐。”其实柳云这话是很奇怪的,如果是客人自然不会这么说话,如果是奴仆,就要自称奴婢,柳云却还是口口声声的“我”。
果然,老夫人脸色一变,不过片刻,又恢复了正常:“既然尘儿叫柳姑娘一声云姨,那柳姑娘就是我慕容府的客人。”
柳云依旧只是笑笑,不置可否,道:“今天我倒是真的带了几位客人来,就是不知道慕容夫人欢不欢迎了?”
大夫人的耳目早已将柳云的消息传给了她,只是她的人不能接近妉尘居住的小院,打听到的消息有等于无,此刻听柳云这么说,心中不安之感愈浓,表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大夫人的风度:“柳姑娘说笑了,我怎么会不欢迎呢。”
妉尘看着老夫人,老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妉尘才唤到连翘,连翘出去复回来,带回了两个老婆子。
大夫人看到进来的人,顿时脚一软,差点瘫下去,亏得身旁的小丫鬟眼疾手快,才没有当众出丑,却是强做镇定,试图维持风度,只是一张脸煞白,眼里惊慌失措,哪还有刚才半点端庄的模样。
二姨娘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柳云、妉尘并大夫人,实在想不明白这是在打什么哑谜,拿手肘捅了捅站在一旁的四姨娘,压低声音问到:“诶,不是说五小姐是因为五夫人失踪才生了病,去净月观静养的吗?怎么五夫人不是到现在还没找到,说是凶多吉少了,怎么还能派人来照顾五小姐?还有还有,这个柳云,看起来也有二十五六了吧,她是五夫人的近侍?我怎么没见过?”
不止是二姨娘,其他人其实也好奇的紧。当时嬴苏离开,大夫人冤枉妉尘不是慕容执的亲女生女儿的事,知道的人只有慕容执、大夫人、妉尘、连翘,并四姨娘、老夫人。对府中之人只说五夫人离奇失踪,妉尘担忧伤心之下生了重病,去净月观养身养神了,甚至还下了禁令不许私下说起这件事。而对外,却是连嬴苏都没有说起,只说慕容家的五小姐突然生了恶疾,才去了净月观,就连曾上门的成夫人对此事亦只是一知半解。这会子妉尘突然回来,身边还多了个光看外表就知十分出众的近侍,大夫人表现又这么异乎寻常,要是不见怪,那才是怪了。
四姨娘素来与老夫人亲近,这件事多多少少知道些,只是她又怎么会跟二姨娘说,跟二姨娘说了,只怕明天全府的人就都知道了,故假装也是十分吃惊的样子,只摇头表示自己亦是不知。
二姨娘还要再问,二少爷却是默默扯了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了,二姨娘只得泱泱作罢。
柳云只望着大夫人一人,清凌凌地问到:“慕容夫人可认识这两个人?”
大夫人将手缩进袖中,死死握住,尖尖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依靠手心传来的阵痛,大夫人才能维持平常的语调,不至于发抖:“这位黄稳婆是宁州最有名的稳婆,妉尘就是她接生的,自然是认识。不知这位是……”
“既然夫人不认识,也不急,我们就先说说这黄稳婆吧。黄稳婆,把你跟我说过的话在慕容老夫人和大夫人面前再说一遍。”明明是轻软的吴侬之音,偏偏让柳云说出了三分煞气。
黄稳婆见柳云提到她,连忙惊慌失措上前行礼,十分畏惧柳云的样子,连声音都带着颤抖:“当初大夫人派人找黄婆子我,给了我足足一百两黄金,让我说当初五夫人生五小姐的时候是早产。其实不是的,五小姐是健健康康的足生儿。其他黄婆子我真的不知道了啊,老夫人,这位贵人,都是老婆子贪财,你们就当我是个屁,放了我吧。”
这个时代的大周,金矿没发现几个,黄金产量不多,多用来做首饰饰物,一百两黄金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