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时间也看不透她这个姐姐,有些忐忑不安,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坐着。她本与俪贵妃母子无碍,奈何妉尘现在躲在他们宫里,她手再长也够不到,只能仰仗她这个嫡姐帮助。
德妃慵懒地单手支着头,光滑红润的脸庞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一双与大夫人一样的丹凤眼斜睨向大夫人,呵斥道:“皇家的事,也容得你置喙!不要脑袋了?”
大夫人却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面不改色地继续道:“姐姐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唬我,陛下妃嫔虽多,三宫六院难道还不是姐姐握在手里?陛下原本宠爱四皇子,太子之位易主也未可知。可是你看现在,不过是个江湖出生的老女人,陛下竟也如此大张旗鼓地行封妃仪式,还办如此大规模的宫宴,向唯恐众人不知他得了个新儿子。”
大夫人是越说越过分,德妃眼中的厉色却不增反减,最后化作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挂在嘴边:“说这么多,是真为我这个姐姐打算还是为你自己,以为我不知道吗?”
大夫人本来就是想挑唆德妃对付李清芷母子,,顺便收拾了跟他们一起的妉尘和柳云,听到德妃这么说,便知道德妃已经猜到她心中所想,猛地一惊站起来,想说什么又噎着说不出,她这个姐姐心里越气恼脸上却总是笑得越温和,此刻的表情和这样的话,是真的生气的吧,于是踟蹰了半天才道:“姐姐一向心疼我,我这话既是为了姐姐,也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王家和慕容家。”
德妃目色深沉,道:“既然陛下已经下旨,钟离谨才是三皇子,识儿已是五皇子,陛下为了要册封这对母子,在朝堂上贬谪了两个进言的官员,赐死了一个直谏的言官,如今哪里还敢有人说他们一句不是,以后不要再出现这样的口误,免得被有心之人抓到把柄。李清芷,说到底不过是个没有母族依靠,病病恹恹的女子,难道还比得上淑妃和他那个儿子威胁大?至于那个小丫头,值得你这么兴师动众?母亲和我,在你出嫁前是怎么教你的,都忘到脑后了?作为主母,要的是将妾室和庶出握在手里,不是赶尽杀绝。尤其是庶子,更要好吃好穿好好养着,把脾性养废了就是。你看看你现在做的,跟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这般计较,脸面都不要了吗?”
大夫人上前握住德妃的手,眼中有惊慌,但更多的还是狠怒:“姐姐教训的是,我也只是在你宫里才敢这样说说,哪就真傻得让人抓到把柄。但是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嬴那贱人,是陛下亲赐给慕容执的平妻,那个贱丫头就也算是嫡小姐呀。再者这个贱丫头实在邪乎,火烧不死药毒不死,明明落入黄河两天都没捞上来,居然还能活着,还成了新贵妃的侄女,真是撞邪了。”
德妃不以为意,主要是她看到的妉尘实在是太过怯懦无能,便道:“苏嬴已走,你还担心什么?一个小丫头还能翻出天去?”
大夫人仍不肯罢休,拉着德妃的手,道:“姐姐和母亲的教诲我都记着,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只是慕容执对那丫头太过上心,而且那丫头身边的婢女柳云,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不除掉她们,只怕我这个国公夫人的位子未必坐得稳。”
德妃满脸诧异地看着大夫人,她没想到她这个妹子会这么忌惮妉尘,心中将信将疑,可是看大夫人表情如此坚决,最后也不得不妥协:“好了,那丫头和俪贵妃,你都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大夫人知道德妃话的意思就是她会出手,顿时心头一松。德妃入宫二十载,折在她手里的人不知几何,且都是毫无踪迹可查,或是即便有迹可循,皇帝念在王家和慕容执的份上,也不会过分追查,她出手,总比自己出手强。
一餐午宴,凡是入宫饮宴的贵妇小姐,全来给李清芷道了安送了礼。李清芷午宴过后就回凤藻宫,将堆在御花园里的礼物运回去,二十来个宫女太监,忙活了三趟才搬完。
妉尘本想一道回去,却被成瑜和成夫人缠住。
不过片刻,老夫人林氏就过来,说是要跟妉尘说几句体己的话,成夫人虽然奇怪妉尘为何在俪贵妃身边,成瑜虽万般不舍,却也都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御花园的凉亭建在假山上,居高临下,妉尘站在凉亭边缘,低头看着下面形形色色三五成群的人,柳云和连翘静静地站在一旁,三人皆是默然。
老夫人神色交杂,有惊讶、有欣喜、有怀疑,有怒气,却不知是在惊讶妉尘为什么还能活着,还是欣喜妉尘跟新封的贵妃关系匪浅。良久才道:“祖母和你父亲都以为你和莞香不能再回来了。”
妉尘转过身,紧了紧身上蜀锦的披风,春风虽温和,凉亭里的风却是大了点,走到老夫人身边。连翘在大理石的石凳上垫上厚厚的垫子,妉尘才坐下,笑容晏晏地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说的是,我们都不会再回去了。”
老夫人一顿,脸色微变,她哪能听不出妉尘的意思是不愿再回慕容家,却是当没听懂,道:“你父亲听到消息,很是伤心了一场,又病了一场,要是他知道你还活着,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待会你就去贵妃娘娘说,跟我回国公府去。”不是商量,而是命令的口吻。
妉尘和柳云倒没什么,连翘憋不住冷哼了一声,道:“那奴婢怎么没听说国公府有给小姐和四姨娘办丧事?莫不是伤心过了头,连这都忘了?”说完又似乎觉得说的不对,这不是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