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谨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妉尘,松开手随意指了指屋子里的瓷器,道:“整个大周,甚至是整个华夏最好的彩瓷都在这个皇宫里了,母亲和他偏疼你,你屋子哪件彩瓷不是精品,还需要什么信息?看看你屋子里的瓷器不就得了。”
妉尘干笑两声,腹诽道:我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让你松手吗?嘴上却是换了另一套说辞:“你蠢啊,除了成品彩瓷,当然还需要其他资料,比如,你打算把窑厂开在哪里,近处有什么陶土,有什么矿物原料,燃料用什么,事情多了去了。”
钟离谨嘴角抽搐了一下,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列份清单给我,我去查查。”
连翘捂嘴偷笑,看自家小姐让钟离谨吃瘪。
皇帝还真不是随口说说,第二天便派人替妉尘收拾东西,搬到了汤泉宫,还给妉尘指派了一众宫女伺候,一队护卫守护安全。
宫里的人最是会看风向,见妉尘得皇帝宠爱,纷纷派身边得力的人送来贺礼,还说什么庆贺乔迁之喜,妉尘直翻白眼,不过是挪了个窝罢了,说得好像汤泉宫就是为她建似得。好在柳云及时赶回替她应酬,不然她只能再晕倒一回了。
一场春雨一场暖,铺满汤泉宫的地龙也派不上用场了,几天后,柳云用她从百草堂带回的药材将白玉池里的香汤换了个汤底,换成适合妉尘体质的药物。
柳云此次外出,一来是发信回嬴氏寻求无尽之木的消息,二来是嬴苏派人送来一张新药方和一些稀有药物用于调理妉尘的身子。作为母亲,嬴苏都是最关心妉尘的一个人,若不是迫不得已,她决计不会丢下妉尘独自离开。
汤泉宫偌大的主殿里,水汽氤氲起的朦胧恍如梦境,黑断香烈火般的香味混杂其中,带着些许迷幻的味道,也因着这个缘故,只有连翘留下来伺候,几个宫女在外边守候。
妉尘裹着素色的真丝浴巾,小手扶在巨大的青铜龙头上,龙头镶在大幅龙腾云青铜浮雕的壁画上,泉水从龙嘴里吐出,注入下面白玉池中。对面墙壁上是同样巨大的凤凰展翅图,九尾上还嵌着各色珠宝,熠熠生辉,一股稍小的温泉水从凤嘴里流出。
顺着刻着祥云图纹的汉白玉台阶,妉尘拨开浮在水面上的花瓣,慢慢趟入香汤里,她原以为毒物便是腥臭污浊的,没想到她娘亲配置的毒草药方不但色泽清亮,而且气味芬芳,比熏香多了份雅致,比香露多了些馥郁,比起宫里妃子用来泡澡的香药料更好闻而气味悠长。
浴池中央还铸有温玉狻猊、白晶鹿和红石马供浴者玩耍,因着妉尘个子小,只好游过去坐在温玉狻猊的背上,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妉尘手指轻击狻猊水底下的丑陋脑袋,感叹道:古人还真是会享受啊!
连翘将一个盛有热茶、水果、胰子和澡豆的木盘放入水中,轻轻一推,木盘便朝妉尘方向漂去。随后坐在池台旁的竹垫上,旁边墙壁上有个机关,可以控制出水量。
就在妉尘闭目享受时,一道黑影从门缝中闪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背后点了连翘的穴位,连翘身子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妉尘觉察到一丝异样,连忙睁开眼睛,透过层层水雾,看到傅纣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妉尘目色一沉,却笑嘻嘻地问道:“我原还以为四殿下纵然不感激我,也不会刻意为难,倒是我想多了。不过我挺好奇的,汤泉宫外守卫虽算不上固若金汤,不过皇帝派来的加上三皇子派来的,人也不少了,殿下是怎么进来的?”
傅纣蹲下,手指翻飞有规律地拨了拨水花,笑回到:“自然不是通报了进来的。”
妉尘蹙了蹙眉,道:“看来殿下身手了得啊,前几天怕是我多管闲事了,四殿下勿要见怪。”
傅纣仿佛没有听懂妉尘语气不善,仍旧笑得谦和,道:“小姐相救赠药之情,傅纣铭感五内,今日是特意来还小姐的膏药的。”
“四殿下还药的途径倒是别具一格。”妉尘想也不想便回言嘲讽。
傅纣干脆盘膝坐下:“小姐身边眼线多不甚数,为了在下的小命和小姐一直想在众人面前维持的形象,在下只好寻摸个机会。奈何小姐身边十二个时辰都有人保护,尤其是小姐的女官柳云,只怕三皇子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在下便只能得罪小姐,今日前来了。”
妉尘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哦,既然药已还,殿下可以走了。”
傅纣眼睛微眯,散发出危险的光芒:“四月细雨化春泥。”
妉尘睁大了眼睛看着傅纣,心中升起不妙之感,却仍自镇定道:“确实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只怕汤泉宫的暖气不适合四殿下。”
傅纣原本一直在拨弄水花的手顿住,兀自低语:“原来还怀疑你是母妃派来的暗人,看来真是我想多了,母妃怎么会让一个七岁的垂髫小儿做暗人。”
妉尘一手扶额,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了,难得好心帮回人还惹了大麻烦了:“四殿下请走吧,妉尘今日并未见过殿下。”言下之意就是会保守秘密,只当不知道傅纣不但功夫了得,而且在宫中还有西蜀暗人。
傅纣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妉尘,身上散发出骇人的戾气:“只有死人才最可靠。”
妉尘咯咯笑起来:“不知道四殿下打算怎么让我变成死人呢,只有我一喊,门外的宫女就会进来,四殿下要如何摆脱嫌疑?”
傅纣从腰间摘下一个书本大小的油布袋子,手脚麻利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