妉尘一直回头死死盯着还在门内的柳云,看着她被无数刀剑刺穿,看着她身上插着刀剑还在跟蒙面人打斗,看着她身上那件淡青色的衣裙染成血红,看着她头颅被紫衣女子一剑劈下,看着她没有了头颅还死死抱住紫衣女子的腿,看着她被其他蒙面人砍断手脚,看着她被刀剑砍成肉泥。妉尘只觉得眼前一片血色,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一个人,会对她这么好,好到不顾自己的性命,好到没有了头颅还在为她着想!
“云姨!”妉尘凄厉的声音响彻在暮色苍茫里,消失在无影无形间。
李清芷带着妉尘没走多远便停住了脚步,对面又是一群蒙面人,同样的衣着,同样的武器,将她们又逼回了那个废弃的院落前。
“要死了吗?”妉尘目光呆滞地想着,“怎么这句话这么熟悉?是个,去年落水时她也这么想过。来这个世间两年多一点,这句话多少次出现在脑海里。不为什么?我不曾对任何人构成威胁,为什么他们都要我的命?要就拿去啊,为什么要伤害我身边的人?云姨——,不,我不要死,我要那些人付出代价!云姨——云姨——”
李清芷和连翘背靠背,将妉尘护在中间。连翘抬手擦干眼角的泪水,捡起被丢弃在地上的一把剑,牢牢地握在手里,目光坚毅地望着渐渐逼近的蒙面人。从五夫人救了被丢弃在路边病重的她,她的命就是五夫人的了,今天就算是死,她也要保护小姐,就像柳云一样,不然就是死她也没脸见五夫人。
就在妉尘等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的时候,又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利箭接二连三地离弦,穿透蒙面人的身体,将蒙面人拖出十几米长,钉在地上。
“是老爷,老爷带人来救我们了。”连翘望着马背上那个挺拔的身影,喜极而泣。
慕容执身后还跟着十几骑,冲散了包围妉尘等人的蒙面人,其中有几个妉尘和连翘也见过,就是当初在宁州时,慕容执留在妉尘身边的私军。院内的蒙面人很快出来和慕容执的人缠斗在一起,私军打仗厉害,坐在马上跟这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近身格斗却还是弱了点,除了慕容执以外,其他无一例外落于下风,有好几个被蒙面人挑下了马,有几匹战马都被砍翻在地。
李清芷和连翘的目光焦灼在打成一片的慕容执和蒙面人身上,妉尘撇开所有人,跌跌撞撞地走向院子里,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地,干脆就手脚并用地爬进院内,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翻找到柳云的头颅,抱在怀里,呆呆地坐在地上。
紫衣瞧见妉尘,几个燕飞甩开私军,跃进院中剑指向妉尘。
慕容执大喝一声,从马上跃起,长枪直指紫衣。紫衣无法,只得横剑隔开慕容执只刺过来的枪尖。
院外的私军人数本就少于蒙面人,便有蒙面人腾出手来插手到院中的打斗中来。慕容执且站且退,却死死守在妉尘身边,长久下来,竟也开始体力不支,身上出现伤势。“你们是何许人,竟敢在京城中围杀贵妃娘娘和朝中命官?”慕容执趁着间隙喝道。
紫衣手中的短剑一顿,一柄被慕容执的长枪挑出十丈开外,这趟水愈来愈浑了,回去得跟德妃提价才行,紫衣目光下沉,心中想着。
就在这时,屋上忽然出现一群身着黎色裋褐,手持宝剑的人。慕容执以为是蒙面人的帮手,暗道不好,立即伸手去拉妉尘,想先行带妉尘离开,早已将还在院外的李清芷抛之脑后。
蒙面人不知对方是敌是我,戒备地盯着,紫衣趁机刺向慕容执。屋上的人飞身下来,一剑劈开紫衣刺向慕容执的剑,短剑被劈断,剑尖在空中飞旋,射向妉尘。黎色裋褐人见状,飞身扑过去,试图击开剑尖,却来不及了。慕容执瞳孔放大,须臾间侧身挡在妉尘身前,剑尖没入慕容执的肩膀。慕容执闷哼一声,长枪脱手,枪头划过紫衣的胸口,带出一串血迹。
黎色裋褐人加入战局,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明显压蒙面人一头。领头额黎色裋褐人单膝跪倒在妉尘面前:“属下救驾来迟,让小小姐受惊,请小姐恕罪。”
妉尘慢慢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黎色裋褐人,缓缓道:“赵宣,捉活的,我要活的。”
赵宣只应了一声“是。”便出剑挥向紫衣。
慕容执震惊地看着由于黎色裋褐人加入而导致的局势一边倒,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转头上上下下检查了妉尘一遍:“尘儿,你有没有受伤?……这些什么人,你认识?”
妉尘眼神黯淡无光,仿佛蒙了尘的宝石,一动不动地跌坐在地上,好像没有听到慕容执的话。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已过,东方既白,天边洒下的几缕光芒落在妉尘的侧脸上,照得妉尘的面庞惨白,嘴唇几近透明,整张脸毫无血色,却溅着点点血迹,身上粉色的衣裙被血液浸染,怀里抱着一颗还在滴血的头颅,显得那样诡异,却又散发着浓浓的悲伤。
赵宣赵宪合力拿下了紫衣,其他黎色裋褐人将活捉的五个蒙面人压到妉尘面前跪下。不料蒙面人和紫衣牙缝里藏着毒,三个人服毒自尽了,赵宣和赵宪眼疾手快,卸了紫衣和另外二个蒙面人的下巴。
妉尘木然地看着紫衣没有愤怒,一手扶着慕容执的胳膊慢慢站起来,指着地上一堆残肢吩咐道:“把云姨的尸体收敛了,小心一点。”
赵宪赵宣顺着妉尘的手指看去,柳云的尸体被砍得四分五裂,不忍地别开头:“是,请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