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自强独自返回办公室,深感身心疲惫不堪,便坐在转椅上点燃了一支烟,强打起精神集力注意力,仰着脸默默地注视着天花板,头脑里反复思考着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事情的迹象已经表明,这批翡翠“戒面”至少有一部分的质量有问题,虽然这是货主田志雄应当承担的主要责任,但这已经不是毕自强现在要去追究的事情。他十分清醒地意识到,如果他对此事的掩盖有所不慎或出现闪失,从而引发更多不满意的顾客前来强烈要求退货的话,那后果将无法收拾。一定要想法把事情妥善处理好,而绝对不能让它在社会上传扬出去,这不仅会给商场名声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也将使总公司的企业形象遭受极大的损害。不过,现在工商部门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态度还不太明朗,也让他心里着实没有底,需要尽快搞清楚。只有这样,他才可能谋划出万全之策,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二天上午九时许,毕自强来到江南区工商分局。在二楼的经济检查中队办公室里,负责经办此案的副队长郑光明正等着他来呢。毕自强坐下后找了个借口,说是不太明白翡翠“戒面”到底有什么样的质量问题。郑光明便把那些顾客投诉材料一一都让毕自强看了,而后向他详细了解货进货出的情况经过,并叫来了同事方锐敏作为助手在旁边作了问话笔录。
快到中午下班时,工商方面的询问调查才算暂告结束。毕自强右手里着一部“大哥大”走出来后,直接来到了队长办公室。
“我说‘胖子’,你搞什么鬼名堂啊,有像你这么对待老同学的吗?”毕自强见办公室里没有外人,说起话来毫无顾虑,竟把何秋霖读高中时的外号都叫出来了。他走过来坐在何霖秋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一肚子怨气地说道:“你的手下盘问了我一上午,搞得我真像个十恶不赦的奸商似的。这事打算怎么处理我,你先给我交个底吧。”
“嘿嘿,毕大经理,你这可是自己‘栽’进我手里的哟。”何秋霖没有正面回答毕自强的问题,先是热情地替他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这事你可怪不了我,谁让你做买卖搞虚弄假让人给告了呢?”
“得了吧,先别给我戴上奸商的大帽子,我可受不了。”毕自强也不客气,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水全喝了。继而,他神色肃然地说道:“还是说正经的吧,这事你可得想法帮我摆平!”
“我怎么帮你摆平啊?”何秋霖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非常认真地说道:“有顾客投诉,我们就必须进行调查和处理,这是我们的职责。如果最后确认你们出售的商品就是假货,你说说看,该不该给顾客退款?我该不该按有关规定处理你们商贸经营部?”
要认定那些翡翠玉“戒面”价值几何,谈何容易?既使是对工商部门来说,这也是一件非常棘手的案件。关于这一点,毕自强心里是有数的。目前,他的想法十分明确:作为商家与顾客无休止地“扯皮”下去,那就难免会使事态进一步扩大和传扬出去,所以一定要先捂住盖子,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你职责所在,这我能理解,”毕自强烦恼得把脸皱成一副苦瓜样,双手一摊,诉苦般地说道:“可这关系到我们的声誉呀,你也得为我想想吧。我可是经营部的法人代表呀,这事情一闹大,让我怎么向上面的总公司交待呢?”
“老毕,那我问问你,”何秋霖见毕自强把事情摊开来说,没法回避他求情的意思,也就直抒胸臆,严肃地问道:“假如顾客是你,省吃俭用花了几千块钱买了不值钱的东西,你会怎么想?你是不是也应该站在顾客的角度上来看待这个问题?”
“我说何队长,你会花几千上万元去买一个金戒指来戴吗?”毕自强仍然固执已见,反齿相讥地说道:“省吃俭用?哼,你知道不知道,那些能够买得起翡翠金戒指的顾客都是有钱人,是大款,不是你我这样靠着领几百块钱工资过日子的人。”
“咳咳,先别扯他们,你就比我强多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也就百来块钱,肯定是买不起的喽。”何秋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又用手拍拍毕自强的肩膀,说道:“不过,假如你们是靠卖假货坑害顾客利益来挣昧心钱的话,你这当经理的就该摸摸自己的胸口,总不能作亏心事吧?”
两人各持己见,针锋相对,互不让步,辩论越来越尖锐了。
“老实说,我们经营部可从来没卖过什么假货哟。”毕自强当然不肯承认这“假如”的事情。他为了博得何秋霖的同情,故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何队长啊,你是没有出来自己做过生意,不知道一桩买卖要牵涉到多少方方面面的问题,做成它有多难呀。”
“呵,那就是你毕经理去考虑的问题了。”何秋霖不为其言语所动,仍然坚持着自己的根本立场,不客气地说道:“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只管扣查走私,打击假冒劣。至于别的事情,这也轮不到我管呀!”
此刻,毕自强有些哭笑不得,一时竟无话可说。
作为高中时代的玩得颇为要好的同学,当年的毕自强和何秋霖彼此之间并没有多少利害冲突,所以他们的感情是非常纯真的、友情也是有深厚的基础。不过,走进社会之后,毕自强已成了一个经商之人,而何秋霖却成了一个经济执法者,两人在生活经历上的迥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