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第一学期的课程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秦起现在的国画山水在“点、勾、染、皴、擦”等基础技法上都到了“进阶”初阶这样的水平,虽和席方相比,还有一段距离,但却有压过古小天一筹的趋势了。
徐达也将秦起的等级划在了甲等之中,这让古小天相当“悲愤”,许学文则在钦佩之外,也把学习的目标,转移到了秦起身上,毕竟,秦起不像席方,不是自小起便打的好底子,而是从一个可以说什么都不会的起点上画到现在这样的,可借鉴的地方更多。
山水班中,和许学文怀着同样心情的同学可谓是不在少数,现在601画室中,席方的画架之外,就属秦起的画架后面观画的同学最多了。
大家都对秦起“日进月移”的绘画进步感到不可思议,所以也就想借鉴借鉴秦起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取得这样进步的宝贵经验。
现在秦起在画室里画着一幅仿石涛的《西陇藏云图》,这是安市博物馆里藏着的唯一一幅石涛作品,上个月博物馆拿出展览时秦起才有幸得见。
这幅立轴浅绛山水,用色上极其雅淡,取景也是江南常见的小村傍山依水之局,使整个画面都透出一股淡雅之味来。
浅绛山水的特点,是在水墨之外,敷以赭石为主的淡彩,其色素雅清淡之外,又见明快透澈。
自从技法进阶后,秦起现在在运笔用墨这块上,已是相当娴熟了,勾出江石、一带近山之后,稍稍皴擦少许,便搭屋布树,又淡墨渲出远山,与中景以云烟隔开,近景水廓处随意扫出汀草,参差摇于河岸旁。
石涛笔法恣肆,笔意淋漓,这幅《西陇藏云图》便很见一斑,秦起现在临摹的,也多是石涛笔意。
古人说临摹之法,曾有一个由不似到似,再由似到不似的过程,这是一个外物渐为我化、化后再为我所用的过程,秦起现在走的,是从不似到似这一阶段,事实上,纵观中国几千年画史,大部分人都停步于这第一阶段,唯有些许杰出者能突破他人桎梏而进入第二阶段,此后画技有成而自成一派,这也是大师与画匠的区别。
秦起眼下要做的,便是扎扎实实地打好基础,这一方面可为楷模的,便是近代画史上赫赫有名的张大千,他初学石涛,此后远追四王,又学明宋四家,至敦煌人物画止,可谓是博采众家而筑一炉。
这种由一家而至众家的好处,便是基础夯实得非常牢,之后博采时便能做到化而用之。
底稿画好后,秦起开始进一步的水墨渲染、点苔,并在这之后上色。
秦起这次上色,选用的是填色法,也就是勾好山石等等的轮廓后,在其内填上赭色,这一层赭色填于山石的受光部位,并用赭色复勾,以达到浅绛山水特有的视觉效果。
在填色之外,尚有嵌色、赭墨融合、平涂等法,各有各的好处,就看运用之妙了。
这幅画,许学文从头看到尾,说实话,他现在对秦起能画出这样一幅作品来,内心还是相当惊叹的,有些东西不比较不知道,就拿他自己来说,同样的一个东西,他画下来说不定便要低那么一两个层面,想到这里,许学文还真有点郁闷,为什么同在一个宿舍里,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从画室出来后,秦起直接去了安以晴的雕塑间,他发现安以晴是那种朋友很少的一类人,因为一来二去间发觉安以晴并不讨厌自己,特别是他和她姐姐安以期的关系还算很不错的情况下,所以秦起呆她的雕塑间,安以晴也没露出什么“讨厌”的情绪来。
因为到那之后,安以晴反正就雕着自己的东西,秦起也不好一个劲儿地说,所以,每次,秦起都拿一本书去,这些书,大多是一些古代的书,这也是秦老头给秦起布置的作业,不过秦起更多的也就是看些古人的笔记、趣闻之类的,像什么《洛阳伽蓝记》、《太平广记》之类的,这个东西看着不闷,秦起看了一些后,慢慢地对这些东西倒很感兴趣起来。
安以晴也渐渐认可了这一状态,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秦起去“交往”的不是安卿容那样女王气场的人,还是因为秦起在画技上在安美学生中取得一席之位后,对于他的闲言碎语明显地比以前少了起来,“敌意”之类的东西也明显地少了,而安美的老师中,已有好几个欣赏秦起的,比如徐达,比如齐正,就是工头服的郑老头子,后来也再关注过秦起,见秦起在国画上取得的进步之后,这老头子的念叨明显少了下去,只是有时候还是会牢骚——自己好不容易看中的一棵苗子怎么就去学国画了呢?
许是因为这一刺激,郑老头在这之后倒是降低了门槛,在安美水彩系挑了五个学生进行独立辅导,田咏怀便是其中之一,这也算是一件意外之喜。
因为这个原因,田咏怀的水彩这段时间里明显地有了一个进步,秦起看了后除了点头,还是点头,田咏怀还笑着打趣道:“郑老头心心念念还想着你呢,你要是肯转系——”
转系什么的,还是等我毕业后再说吧。这是秦起心里的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