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穆淑贞的工作关系,裴家都希望她也能进入医院,为这事,以前也没少闹一些歧见之分。
穆淑贞知道她的性格,摇了摇头,“这件事我早就对你放弃希望了,没有想过到这种时候还想劝你。”
夹起菜放到嘴里,裴思愉抬头看向对面,盘着一头随意而不失得体的发的穆淑贞,“那您想跟我说什么?”
“我最近想了想。”穆淑贞睨着她说,“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宋言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你们两个是朋友,看到她都寻到幸福了,你也应该有些想法才是。”
裴思愉一怔,“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今天院长跟我打听你。”穆淑贞说,“院长有一个儿子,也二十七八了,教养修为都不错,也许你们……”
“妈!”裴思愉倏然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吃饱了。”
对于这些事有多不想听,她的态度很明确。
裴思愉拉开椅子欲走,却又被穆淑贞呵斥住,“站住!”
“……”
“你又打算一句话就不听往外面走?”穆淑贞抬起眼皮,看着她道,“我这么做是为你好,你年纪已经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婚嫁的问题了,况且院长的儿子也不差,修养家世样样比我们好,别人都不嫌弃,反而是你在这里挑剔了。”
裴思愉无奈抚额,回头来叹息看她,“妈,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说的那位我也见过,但是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强扭的瓜,不甜。”
“那要怎样的才甜?”
“起码得让我自己看上眼,我跟他没缘分。”
“让你自己看上眼,然后让你飞蛾扑火吗?”穆淑贞语气冷淡,下意识地道,“又让人把你逼疯了你才开心?”
裴思愉不可理喻地看她,“为什么又让人把我逼疯?谁逼疯我了?”
穆淑贞一愣,眼底掠过一抹异样的光泽,然而这种不自然的感觉却是转眼即逝,快得令人难以捕捉。
她别开了脸,仿佛懒得跟她多说,冷冷淡淡地道,“我只是这样打个比喻,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裴思愉眉头皱了皱。
“思愉。”收敛好眼底的情绪,穆淑贞又看向她,语重心长地说,“我只希望,你未来能过得平淡一眼,能像宋言遇到一个好家人是不错,不过像傅家那样的人,我们也高攀不起,我只希望,你能找一个门当户对一点的,不要什么曲曲折折,好好安心踏实平淡的过完一生,这样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您这话怎么说得这么沧桑。”裴思愉倏尔笑她,“据我了解,你跟爸也没经历什么曲曲折折,很自然而然的在一起的啊,干嘛说得这么一副深沉样子?”
除了多年前裴晋川因为一些事情而瘫痪中风之外,他们家似乎也没经历过什么,怎么就觉得她说的话怪怪的呢?
穆淑贞又被她的这番话,说得脸色极其不自然,不愿跟她继续多说下去,摆摆手道,“你要出去就赶紧出去,晚上早点回来。”
裴思愉在杂志社工作,一天到晚在外面四处跑的时间不少,穆淑贞对她的约束不大,何况裴思愉也是一个不受约束的人。
见她不想多说,裴思愉耸耸肩,索性真听话出了门。
待大门重新关上,穆淑贞悄然叹了口气,也没了继续吃饭的胃口,拉开椅子站起身,踱步来到主卧里。
玉姐正在一口一口耐心地喂着裴晋川吃东西,裴晋川吃得比较艰难,有粥水顺着他下巴流下,穆淑贞过来,拿着纸巾慢慢细心地擦掉,朝玉姐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吧,让我跟他单独说说话。”
“好的。”把碗在一边的小桌上放下来,玉姐起身出去带上房门。
“思……思愉……”夫妻俩相处在一起,裴晋川冲着她缓缓哑声,“她……她……”
“她已经出去了。”穆淑贞在他身边坐下来,“让她在外面随便走走,不用担心。”
裴晋川望着她,嘴角有点微微的扭曲,声音却满是哽咽,眼眶有点湿意,“可……可怜……孩……孩子可怜……”
“行了,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你怎么还是这个模样?”穆淑贞抚了抚他一头遍布皱褶的额头,轻声细语的道,“让她看到了多不好?”
裴晋川僵固的手吃力地抓住她的,眼里满是恳求,“别……别让那个人……知道她……别让他找到她……”
“放心吧。”穆淑贞反握住他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我会保护好她。”
“我……我恨他……”说着说着,裴晋川眼里满是湿意的光泽,“一辈子……一辈子也不……不原谅……”
他每说一个字,都显得艰难而僵硬,可那双苍老的眼神里,遍布着满满的恨意,无穷无尽似的,彷如毁天灭地。
穆淑贞的手一僵,心头狠狠震了下,一双清亮的眼里,亦是参杂了不可忽视的恨意。
一字一顿的,她说,“我也不会原谅。”
唯独那个人,一辈子也不能原谅。
想起了一些什么过往的事,裴晋川老泪情不自禁流淌下来。
穆淑贞凝视他这幅模样,敛去眼底浓郁的恨意,随即又是失笑出来,拿过纸巾擦了擦他眼角边的老泪,“都多少岁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流泪?这样可不太好,让思愉看到了就不好解释了。”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