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难道我想错了,那几个匠人身上藏着什么天大的干系,值得去救?”萧守道不解道。
“天大的干系?呵呵,你小子还真能想。”
萧锐干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什么干系都没有,那就是几个普通的官匠而已。你的想法本也没什么错,今天这事,若是放在咱家身上,放在你身上或是为父身上,或者裴行俭之类的人身上,都不该出手去救他们。但唯独放在萧兰陵身上不行,他必须去救,哪怕担着些风险干系,也必须立刻出头去救那些匠人。”
“还请父亲指教。”萧守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恭恭敬敬道。
“恩,你还年轻不懂其中的关键。朝廷里这些世家权贵们,无论是鲁公、英公,苏家赵家等等,少说都已经有了几十年的经营,像咱家,五姓七氏的,我不说你也清楚,更是有数百年的底蕴,人脉遍布天下,朝民间地方看,有依附咱们的小家小户,商户豪强如同过江之鲫;往官场上看,有门生故吏同袍遍布各地,朝廷里还有着咱家的盟友朋友;再向上,朝天上看,咱家一向是和天站在一边的,更不会吃亏。其他各家也都差不多如此,各有各的关系背景,就算是他裴家,从面子上看起来,只剩下孤儿寡母,可就凭着裴家几代人的经营,如今大唐军中的老家伙们,谁不把裴行俭当成自家子侄来看,照顾着提拔着。总之一句话,咱们这些人家,早就经营的如同铁通一般,行事只求一个稳,因此丢军保帅,对咱们而言是正道。
而他萧兰陵呢?两月前还是白身一个,身后除了那个神秘莫测,但从来未展现出半点面貌的‘逍遥派’,他还有什么?他和咱们截然相反,可谓是白手起家一穷二白。不错,他萧兰陵是个人才,一肚子的本事,有的连为父都佩服,可难道就凭着这个,就凭着他是个人才,他萧兰陵就能在大唐站的住脚,混出头?”
萧守道摇摇头:“自然不行。自古以来,才智武勇杰出的人才数不胜数,可并非人人都能成就一番事业,越有本事的人,越是造人嫉恨猜疑,往往连落个善终都不是容易的事。魏王泰和承乾,建成和元吉,那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远的不说,当初李德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下于其父的大才,还不是……”
房里只有萧家父子两人,萧守道说话也没什么顾忌,连两代参与太子之争的人物都牵扯进来了。
“你能看明白这点,为父也算是欣慰。不错,萧兰陵这个寒门男爵想要站住脚,除了他这一身的闻所未闻本事,还得靠三桩事,一个是名声,一个的情分,一个是人脉。
你可别小看这三样东西。虽说名声情分,都是虚的,真牵扯到要害关键,连亲兄弟都未必靠得住。可是人一辈子能遇到几次需要血溅三尺,撕破脸皮搏命的时候?大多日子,都是风平浪静的,这时候名声和情分有管用了。他萧兰陵正是创家业的时候,有了重情重义的名声,就有人愿意跟他结交,也就有了人脉。
他豁出去救人,不管成不成,传出去都是讲义气有慈悲心体恤下属的好名声,只要是个有良心的,都要拍着胸口给他叫一声好。
朝廷也好,百姓也好,看重的就是名声,名声比性命都要紧,在民间有了好名声,连朝廷都要嘉奖,不到万不得已,朝廷也不会去动风评极好的人。有了个好名声,就是有了个块不大不小的护身符,就有人才愿意依附他萧家。
今日刑部的人拿的是那些匠人,可他们若是敢闯萧兰陵府,你试试看?就算萧家的护卫不动手,兰陵庄子上的庄户都能把他们打出庄子。
至于情义,人活在世,又有几个是真做的绝情绝性的?为父活了一把年纪,快入土的人了也做不到。老一辈的人,看事情看的明白,若是今日萧兰陵狠下心不去救人,落在老一辈人的眼中,这么个年纪轻轻的人,就如此狠辣无情,将来只怕是条狼,为了些利益,能随时反咬一口。那么一来,他固然是洗脱了自己的干系,但老一辈的人,也不会去真心的扶持他了。没了老一辈的人脉,于他而言,失远远大于得。
至于你、裴喜闻这些年轻人,更是重感情的,嘿嘿,你是不是想,他修齐对几个匠人都能这样舍出去维护,将来我若是有个马高镫低的,他不更能护着我?这样的朋友,值得结交。”
萧守道听他老爹一翻分析,眼睛瞪得越来越大,“这么说,修齐这小子是糊弄我的?他娘的,这个天杀的祸,老子……哦不不不,儿子失言……儿子我还真为他担心了一路。”
“这倒也不全是。”
萧锐笑着摆摆手:“你还年轻,看人也好,看事情也罢,非此即彼,非黑即白,可你要知道,黑白之间,还有一抹灰,彼此之间,也隔着一段路。萧兰陵嘛,他今日所做,虽说是有些做戏给你看,给世人看,但那是情势所逼不得已为之。若是为父没有看错,他骨子里,毕竟还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对你,也是有真心的,将来你若是有个好歹,他同样会尽力。”
“阿爷,他真的能想到这些?不会是你想多了吧。”
萧守道有点不确定的挠挠头:“我平日跟他相处,没觉得他比我精明到哪去啊。再说了,他若是真想到了,怎么会让我回来禀告您,难道不怕被您看穿?”
“这就是萧兰陵的纯良之处了。他不怕被我看穿,甚至他已经猜到我一定会看穿,与其事后被我揭穿,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