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便眼尖地发现,屈少杰身后的小僮,站得稍稍靠前的那位,衣服下摆绣的纹样略微有些眼熟:十三果然聪明。这种纹样,是他们特有的联络方式。她站在廊下,余光瞥见同样闻讯赶来的雪姬,心中顿时便有了计较,当下抬高声音,笑嘻嘻地问跟在她半臂远的侍女:“听说侯爷前些日子令总管带回来的,是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呢。”
雪姬听见后脸色瞬间黑了。她顿下脚步,怒气冲冲地剜了南宫雪若一眼。南宫雪若仿佛没看到,神色轻松地转回落霞苑。依雪姬争风吃醋的本事,查证身份根本无须她出手。只需要一点点不露痕迹的挑拨,雪姬就会将那人查得清清楚楚。排除威胁之前,绝不会罢手。
屈少杰取了卷宗后,片刻都没有多呆,立即拱手告辞。与夏皓钧说话时,他听到南宫雪若和雪姬先后过来、又先后离开的声音。即使没有见到她们,也知道十三的讯息传到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无论定国侯府里,还是杨中显府上,都十分闹腾。
雪姬使出十二万分的手段,仗着蓝烈倾不在,终于弄清府里新来的是个男人,不是侯爷的新欢才罢休。南宫雪若刻意留心着府上的言语,其中有关于囚犯的描述,她甚至没有离开过落霞苑,就得到了囚犯身高、相貌、体型特征的资料,与郭茂怀有七成相似。
最重要的,这些资料居然可以落进雪姬手中、辗转被她得到,证明夏皓钧并未特别上心。看守囚犯的事由展钦负责,夏皓钧只负责指点协助。
如果夏皓钧有意隐藏这个人,定要亲自来做布署,根本不会交给展钦,这些资料也绝计不会被雪姬知道。
眼下的情况,显然夏皓钧并未尽力。要么是提前设好的诱局;要么是夏皓钧已经与定国侯离心。蓝烈倾早知夏皓钧另有远志,如果眼前的情况不是他的安排,也必然在他的预料之中。不管是哪种情况,侯府里的人都不可能是郭茂怀。
南宫雪若心里各种念头飞快地转过,得出结论后就请夏皓钧过来,问他:“前些日子听说侯爷旧疾复发,迟迟不见回府,是不是很严重?”
夏皓钧恭恭敬敬地回答:“不严重,只是要静养一段日子。侯爷身边有府上的大夫随行,姑娘大可放心。”夏皓钧当年不会告诉她,虽然有大夫随行服侍,也不过是听从侯爷的吩咐,做个样子罢了。
南宫雪若忧心忡忡:“我想去看看。”
夏皓钧为难道:“这个似乎不大合适。大夫嘱咐不得打扰。”
南宫雪若闻言忧色更甚:“积云寺是出家人的清修地,不比府里养尊处优,也不知道侯爷住得习惯否。夏总管放心,我只去看一眼,然后立即回来,不会打扰侯爷的。”
夏皓钧想了想:“明日派人到寺里问一问大夫怎么说。若是无妨,侯爷见到姑娘过去,想必也会很高兴。”
南宫雪若目的达到,高兴地向他道谢:“有劳夏总管。”
从落霞苑里退出来,夏皓钧立刻修书,连夜把南宫雪若的话传给积云寺。蓝烈倾看完后,随意披件外衣步出房间。时已五月末,夜风里带着些微清凉。他思索良久,唤林羽过来,问过郭茂怀近两日的情况、确定没出状况后,吩咐林羽:“过两日再给府里回话。许她探望。”
林羽猜不到定国侯的盘算,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牢牢记在心里。
至于杨中显那边,十一出任务的时候,打破他清高孤傲的惯例,破天荒地主动开口,要求与二十四同去。他向来独来独往,疏远所有人,这次提出的理由是莫长空太过奸滑,十二不宜露面,他一人应付整个场面的话太吃力。
二十四没什么反应,仿佛在说与她无关的事情。
禾先生狐疑地扫主后表示同意。
十七听说后惊得眼珠子都差点蹦出来,拉着十六叽叽咕咕,咬定必有内情。十六刚从江南奔回来复命,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被十七一把拉住,扯到伤口,痛得他一抽眉,抬脚就往十七身上踹过去。十七反应极快,蹦达着躲开,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血迹,讪讪地道歉。十六懒得搭理他,绷着脸径自回房歇息。
二十四得到指令后,依然没什么反应,简单收拾过便跟着十一离开。
她前些日子与十三走得极近,被十七撞破几次,始终大大方方地,心怀坦荡的样子。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倚上了十一?从小在生死场中长大的杀手们,对危机的预感一向极准。眼下瞧着二十四的背影,十七总觉得,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十二抵达京城后,最先惦念的倒不是杨中显,反而是苏礼和。闲阁在定国侯手上吃过亏以后,为免引起定国侯的注意,她便被调离京城,再没找到机会与苏礼和见面。临行前甚至没有告别。——自从与苏礼和认识以后,普通恋人间的相处模式对他们而言皆是奢望。
她记得苏礼和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曾经说过,想许她一个明亮的未来。她打心底里感谢,却从不敢认真去想。与那个未来相比,她更害怕自己的接近会害了他。那样热忱的许诺,只当是做了个美梦便罢了。
另外两人并未与她同行,只提前约定了会合的地点与暗号。她踟蹰许久,觉得此时如果甩开蚁堂的眼线、前去私会苏礼和,容易招来猜忌,只好生生忍下心思,再次检点自己随行携带的工具。十一与二十四的任务是找到藏在杨府的人,并且拖住莫长空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