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中,碧落在幻月的身畔,看了他的侧脸一千年,终是没能等到他的回眸一顾,不过她是个很容易知足的女子,每隔几十年,她能见到幻月的会心一笑,这样就够了。
可是,思念是一种折磨人的东西,如果碧落能喝下那碗孟婆汤,便可以轻易免去这种比丹药还来得猛烈的痛楚,但这到底也只是个“如果”而已……
挚爱之人就在自己眼前,思念之情越愈发浓烈,这是一种怎样的绝望之境,才会使自己的心,被思念侵蚀得那样彻底?
幻月的一颦一笑,一张口一蹙眉,都牵动着碧落体内每一处叫做“思念”的神经。
忘川中,有着不计其数的冤魂,如此浓烈的思念,只会加重周遭怨念对自己魂魄的侵蚀。
碧落的魂魄开始慢慢流逝,一寸一寸,融进忘川的血黄色河水中,而每一寸流逝的魂魄之中,都深深地烙下了“幻月”两个字。
冥主慈悲,采下两朵河边开到荼蘼的彼岸花,送入河中,一朵护住了碧落最后一丝魂魄,一朵接住了碧落的每一寸离魂。
也不知能不能称之为奇迹,那朵承载了碧落大部分灵魂的彼岸花,竟在忘川中幻化成了人形。冥主只看了一眼,便再不忍继续待在河边,扔下“冤孽”二字,甩袖离去。
千年期满,幻月和碧落得以解脱,而同时回到岸上的,还有那朵彼岸花幻成的“人”。
结果,幻月还是忘记了生前挚爱,那么他这一千年的煎熬,算是什么?还有碧落这一千年的等待,又算是什么?
无巧不成书,偏偏这一天,又是那倒霉丫头的祭日,碧落又见到了幻月不自主上扬的嘴角。
可惜幻月没有回头,否则,他就会看到碧落眼中的悲痛欲绝。
但是,这一切,冥主都看在眼里,还有那个“人”,他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我给你一个重生的机会,你若能在她这一世死前爱上你,并结成连理,我就解了她的诅咒,并赐你们两人永生,怎样?”
冥主如是说着,他看到碧落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啊,她要的从来都很简单,她只要她的主上能快乐。
能和那丫头在一起,她的主上就会快乐。
看着幻月重生,碧落重重地跪倒在地,叩谢冥主大人的恩典,身后的那个“人”心疼地扶起她,不知该如何安慰。
“你就不想为自己争取吗?如果你想,我可以也给你一个机会……”
“不用了。”碧落看着幻月消失的方向,“但是如果可以,希望冥主大人可以让我重返一趟人间,碧落希望可以再陪主上二十年,二十年后,无论结果如何,碧落定当回来冥府,哪怕要我再用一千年的忘川之灾来换也可以。”
冥主答应了她前半句的请求,却驳回了她的“一千年”。
碧落走了,那个“人”看着冥主,坚定地说:“我想争取,我不能容忍她如此作践自己!”
冥主一声叹息,背手而立:“你俩本就是命牵一线,魂归一体,去罢……只是切记,你们中的任何一人死亡,都会造成两人同时丧生。”
如此重情之人,又何止冥主一个?
漠尘,取自“淡漠凡尘”之意。
幻月总说漠尘白费了这么个脱俗的名字,可他不知道,在遇到他之前,漠尘一直都是个与世无争、清心寡欢之人。
那一日与幻月的初遇,只因听漠尘听她母亲说:“妖界向来无君无臣,今日幻月山中突现一位灵力超凡的妖王,怕是以后不得安生了。”
于是,这家伙便做出了这辈子最蠢的一件事,只身前往幻月山,只为一探妖王真面目。
漠尘以为,山中的小妖会因着他身上流有一半妖族之血,而对他“口”下留情,可他失算了,他不知道,妖界除了像他母亲那般温婉的妖之外,还有嗜血成性的存在。
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到这儿就结束了,谁料,幻月的出现,不但解除了他的危机,还成了他人生的转折点。
世上有这样一种人,他们坚信,爱,无关性别。
那一日,林间树荫斑驳,周遭的一切,美得像幅画一样,而画中最美的那一笔,便是他幻月。
可他偏偏和所有的叛逆期孩子一样,倔强地说着“妖王也不过如此”。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往幻月山中跑,他的母亲让他小心妖王,他却毫不在意,甚至还好几次为了这是和母亲大吵。
说起来不会有人信,漠尘的母亲,正是被他活活气死的……
漠尘天真地想着,要是这样陪着幻月的日子,能一成不变地持续一辈子就好了。所以,当幻月提出想要去人间走一遭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幻月是那样单纯,他害怕幻月去了人间之后,会被各种人事物诱惑,他害怕失去幻月的人,更害怕失去幻月的心。
结果最后幻月还是出山了,不仅如此,还为了个凡人女子,杀害自己的妖族同僚……
从那时候起,漠尘的心,每天都被处以凌迟之刑,他恨,恨那个将幻月连人带心拐走的女人!
可是他也只能恨,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毕竟和碧落一样,他喜欢看到幻月的笑。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日子,突然有一天,幻月山中的一名小妖急匆匆地赶到漠尘家,说是有人进幻月山,扬言要除掉妖王。
漠尘本来对于这种话,只会一笑置之,然后附带着说上一句“自不量力”,可是那一天,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