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福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奶奶,薛大人……嗯,薛破夜这次要将募捐宴会放在我们府上办,这……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答应吗?”
“意思?”方夫人冷笑道:“他的意思可多了,每一个意思都是想将我们卢家置于死地。”
“那我们不答应?”卢福恨恨地道。
方夫人嘴角浮起怪异的笑容,淡淡地道:“不答应?那我们死得更快,说到底,我们只是大楚国小小的一家商户,如今形势颠倒,薛破夜的势力完全盖过我们,或者说……他从未将我们放在眼里,我们怎能以卵击石。”
她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边,窗外寒梅数支。
“等着。”方夫人凝视着寒梅,声音轻柔:“世事无常,如今我们处在下风,只能将头缩起来。等到冰雪消融,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她的眼睛不由朝北边的京都方向望去,只要那里的贵人能够重整旗鼓,方家和卢家总能重新崛起,总能够翻过身来,更能够将一些眨眼的角色和势力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吩咐下去,让下人们好好布置,办出个样子来,别让薛大人到时候挑毛病。”方夫人咬着银牙,缓缓吩咐道。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事到如今,卢福只得领命下去。
汇集过来的商人自然知道此次户部侍郎薛大人召集众人的目的,大楚各地已经遍布了户部的人,展开了各种各样的募捐事宜。
只是各地的户部官员都是遇到了一些麻烦,各地都有商会,对于朝廷派出的这些实际上的额外征费,自然是大有抵触心理的。虽说户部管理天下商户,是商人们的顶头衙门,但是商户们自然也不乏厉害的角色,联合起来,百般抵触,甚至拖出大楚朝历代的王法规则对户部官员们进行反难,如此一来,各地户部官员募捐的效率极低。即使有些商户为了缓和气氛,拿出一些银子捐上,可惜数量少的吓人,完全是一副打叫花子的姿态。
甚至在西南州郡,竟然生户部官员半夜被拖出馆驿,在寒夜之中被剥光衣服痛殴一顿,差点丢了性命,事后当地官府追查,明知是一些刁毒的商户暗中所为,却是找不到证据,当真是棘手的很。
江南更是大楚商源之所,无论是苏州乔家,还是扬州方家,甚至是尚在苟延残喘的卢家,无一不是跺一跺脚便影响商界的人物,除此之外,三州更有无数大小商户,那是一支极为庞大和惊人的力量,多少年来,形成了虽未摆明却放在各家心头的商界常规。
他们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在特点的情况下,总能够抱成一团。
薛破夜这次坐镇杭州,募捐商银,看似能够以户部侍郎的官位去压制商户,但是却不得不考虑江南商会的凝聚力。
虽然杭州商会目今倒是能够影响一二,但是苏州和扬州可是强劲的很。
苏州乔家虽与自己有故,但是作为苏州商会的会长,乔家必须以苏州商户的利益为先,这个时候,恐怕会因公而忘私。
至于扬州方家,那是铁定的反对派了,于公于私,那都是坚决抵制薛破夜的。
扬州方家的后台乃是当今皇太子,皇太子虽然被囚禁起来,但毕竟没有被废,时刻都有解禁的可能,就算被废,那也有翻身的可能,如今虽处在低谷,但是方家也不可能太将一个户部侍郎放在眼里。
商户们各自存了心思,这次捐银,自然是要看几家大户的动作了,若是大户们老老实实地捐献银子,根据他们捐银的数目,也不得不放血了。
但是大户们若是闹起来,拒不捐银,大家伙儿自然也会倚着大户们的腿.儿得些好处,一旦追查起来,承担责任的总归是大户们,小商小户可是入不得朝廷的法眼。
于是商家们一面关注着官府的动静,另一方面却时刻注视着几大商户领头羊的动作。
大楚的年关将近,对于杭州百姓来说,远在京都的风波与他们是没多大干系的,他们只需要满怀期待地等着新年的到来。
新年总是有喜事的,灯会龙舟也是少不得的好节目,所以在卢家的商户宴会,无非是多了一些谈资,却毫不影响他们采办年货的事儿。
卢府大花园,人声鼎沸,熙熙攘攘,都是商界的人物,见到之后,无论熟与不熟,都会很客气地互相打个招呼。
宴无好宴,更何况是朝廷的户部侍郎举办的宴会,所以大家脸上虽然都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笑意,但是心里却都七上八下地咕囔着。
今天出血或许是免不了的,但是能够少出点血,那总是要试一试的。
上百江南富豪聚集在这个大花园里,一开始倒是热火朝天,可是时间一长,侍郎大人一直没有露面,这让大家很不舒服,而且这老天似乎也和大家过不去,那刺骨的冬日寒风虽然不大,但是轻轻抚摸过众人的身躯,虽然身着貂绒皮裘,却依旧有一种自骨子里的寒冷。
“侍郎大人怎地还不来?这不是诚心让大家挨冻吗?”财大气粗没有规矩的商户开始抱怨起来。
打一开始,许多商人就察觉出这次宴会的诡异。
若是在春暖花开姹紫嫣红的时节让大伙儿在这花园子里饮饮茶聊聊天,那倒算得上是件美事,大伙儿心境也会惬意些。
但是在这寒冬腊月里,天寒地冻,却让这么多富贵之人处在空阔的大院子里,上无瓦边无墙,忍受寒风吹拂,这就